季儒卿早上是被一杯冷水浇醒的,原因是头顶漏水了……嗯?天花板为什么会漏水?
哦,好像不是漏水,是惊蛰在她头顶吃西瓜,红色的汁水滴答滴答在她脸上……嗯?惊蛰为什么会在她头顶吃西瓜?
“你为什么要在我头上吃西瓜?”季儒卿抽出餐巾纸,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我在消灭坏东西,你没发现西瓜飞到半空中了吗?如果我不吃掉,它就会啪嗒一下掉在你脸上。”惊蛰把头埋到西瓜腹地,消灭敌军。
“西瓜会飞?哈哈哈哈,一定是我在做梦。”季儒卿选择继续睡觉。
“是真的!”惊蛰湿漉漉的爪子啪嗒一下拍到她脸上,“冰箱里的瓶瓶罐罐,瓜果蔬菜全都飞起来了,我昨天和它们奋斗到夜深才平息,结果今天早上又飞出个西瓜。”
难道因为季儒卿最近浪费粮食吗?可那也不是她浪费的,她每一顿饭都吃得干干净净,但自从被傀儡木偶盯上后,没有一顿饭能好好吃完。
季儒卿睡意全无,起床去看看情况,顺便把半空中吃完的西瓜皮扔进垃圾桶。
冰箱里的东西确实被动过,上面还有惊蛰残留的猫毛以及爪印。季儒卿拿起一个苹果,上面有啃食过的痕迹,高价出售给薛鸣宴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若有若无的黑线引动着它们,对季儒卿发起攻击,如果它们有自主意识,就要把季儒卿挂在树上或是埋入土里。
傀儡木偶真是疯了,想出这种办法置她于死地,它还指望蔬菜们能围殴季儒卿一顿吗?那起码应该等到她去菜市场的时候再行动吧。
“我不在家的时候就靠你了。”季儒卿开始收拾行李,把一堆绷带放进贮物符里。
“你对绷带到底有什么执念……”惊蛰本来一只猫在家就很无聊了,结果季儒卿要一个礼拜都不着家,“没人陪我玩喵。”
“不是还有薛鸣宴吗?”
“我更想要你陪我玩喵。”
“撒娇也不会带你去喵。”
“喵!”
悟缘发来信息,请她中午吃饭,当作饯行,季儒卿不会浪费任何一顿饭,她当然要去。
季儒卿背上包:“我出发了,在家别和范柒吵架。”
惊蛰抓住她的衣角:“不准做太危险的事,要定时给我打电话,不能和陌生人讲话,陌生人给你吃的不能要。”
季儒卿把一条小鱼干塞到它嘴里:“知道了知道了,我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
“和我比你还差得远呢。”惊蛰叼着小鱼干回到它的小窝。
季儒卿关上门,她心里很清楚接下来的事不会太容易,加上有傀儡木偶作祟,简直是火上浇油。
她散着步,慢悠悠地走到了悟缘的店里,厨房里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有悟道上菜的身影。
“大师您先坐,喝点饮料,马上就好了。”悟道给她添了一杯营养快线。
桌上摆满了菜,细看之下,却根本经不起细看。
香煎金枪鱼、清蒸金枪鱼、土豆泥拌金枪鱼、金枪鱼寿司,金枪鱼海苔拌饭……吃多了真的不会痛风吗?
但这不是季儒卿该纠结的事,她这个年纪百无禁忌,就该吃吃喝喝:“说吧,为什么要避开刘栩巍。”
悟缘端上最后一盘金枪鱼刺身,干笑一声:“瞒不过大师啊。今天完全出自于我的个人请求,和师侄无关。”
“我那师侄是在八年前入的正一道,她天赋极高,从制物到画符只用了一年时间适应。但由于她身上的诅咒,整个人有些孤僻。白日大家都在外面嬉戏,她只能待在房间里,这导致了她游离在人群之外。”
“三年前她师父在与恶灵的争斗中离世,从此她便离开了正一道,在尚城守着一块墓园。我放心不下她,于是带着悟道一同离开了正一道,虽然不在同个城市,但也能有个照应。”
“我想拜托您,把她平安带回来。她做事向来稳妥,但这次不一样,以她对刘家的仇恨,难保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我师姐若是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见她一意孤行。”
季儒卿一边吃一边听他说,顺便感叹悟缘的手艺,怪不得能把悟道的脑袋养得油光水滑:“我知道了,劝她珍惜生命嘛。”
悟缘从那雕像下取出一个木匣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一张符纸:“不知季大师有没有听过祖师的传闻。在为怨师还未创立之时,季屿祖师便是正一道的传人,因此他留下了不少符纸,为保正一道稳固。”
季儒卿看出了上面的纹样,正是神炎符的图案:“你不会要给我们保命吧?”
“没错,此符用朱砂绘制,号称符中之首的存在。”悟缘下山之时,他师父托付给他的。
他这大半辈子平平稳稳,没经历过大风大浪,这张符在他手里也没什么用,不如给她们以备不时之需。
与其给她这个不如给些实用的啊,到时候还没打起来,她半条命先没了。
季儒卿可不想再体验那滋味了:“不、不用了,我有无敌的天雷符。”
“不,这不一样。”悟缘表情严肃,“之所以称为神炎符,是因为这召唤出的火焰来自于上天,无根无源,其他符术根本不能与其匹敌。”
不要什么东西都甩锅给上天啊!上天知道它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吗,明明是惊蛰的好不好。
“我觉得还是算了,毕竟傀儡木偶在身边,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它肯定不会让神炎符有用武之地。”还是留着给悟缘吧,季儒卿已经会了。
悟缘只好悻悻收回匣子:“既然大师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晚上我们和你们一起去奉河,尽管不能进去,但也有个照应。”
“嗯,你们在的话,她应该会放松点。”季儒卿完全不知道要和她聊什么,对方看上去不是个擅长聊天的类型。
——
晚上八点,刘栩巍如约而至,她依旧是一身黑,只露出了一张脸。从穿着打扮来看,她应该和范柒的大师姐挺有话聊的。
“出发吧。”刘栩巍拿出一张日行千里符。
“等等,我想了想,顺便带悟道去奉河玩玩也不错。”悟缘道。
“嗯嗯!我想去奉河转转。”悟道被拍了一巴掌后疯狂点头。
“那便一起去吧。”刘栩巍将日行千里符放在地上,逐渐扩大的光环将他们包围,随后消失在原地。
待季儒卿再次睁开眼时,他们身处于某个公园无人的一角。大晚上凭空出现四个人在草里,是明天能上新闻的存在。
“季儒卿和我走,我们今晚就去刘家。”刘栩巍不耽误一分一秒。
“你们家人都熬夜吗?”季儒卿后悔起太早,没能多睡一会,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不熬夜,但我们要进去。”刘栩巍显然不太想提及这个话题。
季儒卿识趣闭上嘴,她的活跃气氛计划失败。她们和悟缘悟道分道扬镳,往远处的庞然大物走去。
如果说薛鸣宴他们家是世代守护着天横山,那刘栩巍他们家是依附着这座不知名的山。
“我们要怎么进去?潜进去吗?”季儒卿远远望去有两三人守在门口,手中提着的手电筒忽明忽暗。
“光明正大走进去。”刘栩巍脱下盖在身上的黑色外套,露出手臂上的刺青诅咒。
守门人或许不记得刘栩巍的脸,但他们认识那怖人的诅咒。被逐出门的人会一生伴随着诅咒,直至死亡。
“你……你还有脸回来,被诅咒的人是不能回来的。”守门人大概想起来她是谁了,背负诅咒的人屈指可数,“你会给刘家带来灾难。”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说的也没错,刘栩巍的确是回来复仇的。
“三年一次的人祭快要开始了吧,据我所知你们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祭品。”从刘栩巍的话看不出她是敌是友,“而我和她,会成为最完美的祭品。”
季儒卿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怪不得一路上闭口不谈,原来是怕她听见了跑路。
守门人犹豫不决,一个称之为叛徒的家伙,她的话不太可信,但如果有人愿意牺牲又是极好的。
“我去通知长老一声,你看着她们两个。”守门人A对守门人b吩咐几句,匆匆离去。
季儒卿大老远而来,不仅没水喝也没个椅子坐着,这家人的待客之道已经差到放在网上被刷几万条差评的存在。
刘栩巍只是靠在一旁的栏杆上,双手环抱看向四周:“如果问起来,你说你也姓刘,母亲嫁到了安阳刘氏。放心,他们不会多问,人数太多,一个个追查起来太麻烦。”
“没了?比如好好交代一下让我当祭品的事,万一穿帮了。”季儒卿不是听说被献祭之前要好好招待吗,让她大吃大喝一顿,怎么到这里被冷眼相待。
“我之后会和你解释,现在只要瞒过他们就好了。”刘栩巍站起身,她看见大长老来了。
季儒卿憋了一肚子问题,等进去之后再问,说不定到里面又会蹦出一堆问题。
大长老听上去像小说里那般,是个有威望的老头,仅次于掌门之下。但看上去嘛,和普通的中年男人无异,完全没有仙风道骨的派头。
“呵,刘栩巍?八年前的那个叛徒。”但大长老还是破格让她们进来了,暂时充当备选条件,“真心想要为家族做贡献,就不会在八年前破坏祭祀了。”
季儒卿跟在大长老身后,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听着他和刘栩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试图从中获取点什么。
大长老:“按照规矩,破坏祭祀的人应当被处死,你应该庆幸给你留了一条命。”
刘栩巍:“我现在和死了也没区别,见不到太阳,只能活在阴沟里。”
大长老:“说白了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现在回来不会是为了想见你父母一面吧?”
刘栩巍:“从我变成叛徒起,他们已经不认我了,我又何必腆着脸凑上去呢。”
大长老领着她们到草房门口,推了一把,随后用铁链锁上门。草房内黯淡无光,唯一有用的只剩桌子上的一盏油灯。
这祭品的待遇不是一般的差,是奇差无比,天知道那堆草垛里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动物。
“抱歉,像我这种满身污秽之人,他们认为让我进来都是种亵渎。”刘栩巍用扫帚简单打扫了地上的杂草,点燃桌上的燃油灯。
“……也亏你脾气好,换个人早把这里掀了。”季儒卿挥挥手,驱赶心烦意乱嗡嗡叫的苍蝇。
“也没多好,只是在成功之前不能暴露了。”刘栩巍秉承既来之则安之,草房外无人看守,她也自在几分。
用扫帚是扫不干净了,季儒卿在心中画出清扫符,却不见符纸咻地一下出现在她手中:“怎么回事?”
刘栩巍后知后觉:“忘了提醒你了,这里的磁场受臧乌山的影响,无法使用符术,就是背后那个山。”
季儒卿透过铁窗的缝隙窥得一丝臧乌山的身影,月光在它身上无法留下色彩,它像是蛰伏在黑夜里伺机而动的野兽。
“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
季儒卿无力倒在桌上,少了符术,她的战斗力大幅度下降,这里起码住了上千人,就等于她们两个人要打倒全部人才能活着出去。
刘栩巍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现在是文明时代,打架不可取,我有兵不血刃的方法出去。”
她站在铁窗前,目不转睛对着臧乌山的方向:“献祭那天,我要毁了那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