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飏连忙点头，
说道，
“公子说的对，
还请公子指点，
这个案子该怎么审?”
王羲之往堂外看了一眼，
说道，
“先停一停吧，
我看到景高、世仪也来了，
多听听其他人的声音，
才不会判错了案子，
你说哪?
顾令。”
顾飏慌忙点头，
把开了一半的堂撤了下去，
又在二堂设了酒宴，
将沈陵、钱凤一并请进来。
沈陵昂首而进，
钱凤却有些犹豫，
他怕自己和吴儒一样，
平白无故被扣上一个罪名，
糊里糊涂就挨了两顿板子。
王羲之看出了他的犹豫，
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道，
“世仪兄放心，
我在这里，
你放心就好。”
王羲之这么一说，
钱凤更担心了，
这是把吴儒吃干抹净，
轮到自己了?
他正犹豫的时候，
庾亮又在后面拍了他一把，
说道，
“世仪兄，
这还要多谢你的鼎力帮助，
才能让我们这么快交差。
你可是我们的贵宾。”
这两句话一出，
钱凤直觉得对方张开了血盆大口，
等着自己走进去。
刚想要推脱时，
沈陵从堂内出来，
不由分说的，
把他拉了进去。
庾亮正要转身，
王羲之拦住了他，
说道，
“元规兄，
先去套一下那两人的话。”
庾亮点了点头，
两人又来在了牢房，
沈伊、吴儒看到两人进来，
纷纷的喊冤。
庾亮摆了摆手，
说道，
“喊什么喊，
你们把农户从地上赶走的时候，
想他们离了田地，
就会饿死街头了嘛？
真要是查起来，
你们俩谁身上没有几百条人命?
谁冤枉?”
沈伊知道庾亮做事较真，
没查到的话，
肯定是不会说的，
既然说了，
那就是已经找到了证据。
正当想着如何应答时，
王羲之打了圆场，
说道，
“哎，元规兄，
都是自家人，
这是景高兄的亲弟弟，
你吓唬他干什么？”
庾亮把沈伊带到其他监牢，
王羲之一个人走了进去，
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吧？”
吴儒赶忙说道，
“知道，
京城来的王公子。”
王羲之点了点头，
说道，
“以前你喊我王公子，
哪没问题，
现在，
我在三木之下，
把你救出来，
你还叫我王公子?”
吴儒那也是机灵人，
立马就明白王羲之的意思，
说道，
“主公在上，
还蒙主公不弃。”
王羲之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道，
“起来吧，
磕几个头，
代表不了什么，
我来问你，
你可都看到今天堂上的事情了?
可都想清楚了?”
吴儒一咬牙，
说道，
“属下想明白了，
什么世交老友、门生故吏，
都不过是他们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主公想知道什么，
属下绝不隐瞒。”
王羲之点了点头，
说道，
“你可知道，
我从这里出去，
你在吴兴，
可就没有朋友了。”
吴儒马上说道，
“属下只要做主公的一条狗，
狗，不需要朋友，
主公让我咬谁，
我就咬谁。”
王羲之拍了拍吴儒的脑袋，
说道，
“我怎么能信你哪？”
吴儒说道，
“主公，
沈家、钱家做得那些欺压良善的事情，
属下都留了证据，
就放在属下家里的酒窖里。”
王羲之笑了笑，
说道，
“你觉得，
我和他们一样?
也是来给朝廷办差来了吗？
要是那样的话，
我为什么要救你哪？”
吴儒问道，
“还请主公指教。”
王羲之看着吴儒，
说道，
“你说论家世，论家产，
你比沈、钱两家如何？”
吴儒摇了摇头，
说道，
“都比不上，
但属下这颗…，”
王羲之摆了摆手，
说道，
“我不稀罕毫无意义的忠诚，
你还是好好想想，
有什么能打动我的，
这样，
我也好网开一面，
否则的话，
我也不好开口，
毕竟，
开口就是人情。”
吴儒想了想，
说道，
“属下可以散尽家产，
为主公市义。”
王羲之摇了摇头，
说道，
“来晚了，
卖布的先你一步，
不然，
他进了衙门，
还能出去?”
吴儒这下犯了难，
思来想去，
问道，
“莫非主公听说，
属下的妹妹生得国色天香?
想要纳为侧室?”
王羲之眉头一皱，
说道，
“你道我和你一样哪？
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就要强买?”
吴儒这下不懂了，
美女也不要，
钱也不要，
主公到底是想要什么?
看着吴儒满腔困惑的样子，
王羲之说道，
“直说了吧，
大将军想重用沈充，
但需要一个沈充信得过的人…，”
吴儒说道，
“那主公应该去找钱凤，
怎么会想到属下?”
王羲之瞪了对方一眼，
说道，
“你这么一说，
我倒是想反悔了，
那我这就出去，
告诉顾令，
继续开堂审案?”
吴儒意识到说错了话，
赶忙是先磕一串头，
然后再开口，
“主公，
属下知错了。”
王羲之点了点头，
说道，
“钱世仪固然是第一人选，
奈何，
昨天他没有通过我的考验。
所以，
就只能是你了。”
吴儒安静的听着安排，
王羲之继续说着，
“你这颗子，
是暗子，
平时该怎样还怎样，
哪怕做得事情，
有损于王家，
我也可以不追究。
但有一点……”
王羲之摘下腰间玉佩，
扔到地上摔成两半，
一半递给了吴儒，
继续说道，
“有一天，
会有一个人，
执此玉佩来见你，
让你做一件事情，
你不能拒绝。”
吴儒双手捧过玉佩，
心里已经猜了个几分，
说道，
“主公有命，
属下无有不从。”
王羲之摆了摆手，
说道，
“不必如此，
玉佩一现，
你我之间，
就恩怨两清。”
吴儒还想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忠诚，
毕竟，
自己现在没有什么能打动对方的了。
王羲之看向他的眼睛，
说道，
“当然，
你要是见了玉佩没有行动，
我也有得是办法，
这点你不用怀疑。”
吴儒急忙摇头，
说道，
“主公对属下恩同再造，
属下怎敢不从。”
王羲之笑了笑，
拿出一份供状来，
说道，
“这就好，
在上面按个手印，
你就可以回去了。”
吴儒接过来，
仔细观瞧，
说道，
“主公这是要我把罪责，
都推到荀蕤身上?
说这一切，
都是他授意的?
他想把顾飏赶走?”
王羲之点了点头，
说道，
“没错，
就是这个意思。”
吴儒小心翼翼的问道，
“属下听说，
主公和荀蕤同为京城四少，
交情莫逆，
这…，”
王羲之笑了笑，
说道，
“我猜，
是周缙那小子和你们吹的吧？”
吴儒点了点头，
等着王羲之的话，
王羲之继续说道，
“什么三少四少，
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自有安排，
你只管按了手印，
走出牢房，
然后，
该怎么生活，
还怎么生活。”
吴儒先按下了手印，
说道，
“主公，
要是沈家人来问我，
我怎么出的监牢，
我该怎么回答？”
王羲之笑了笑，
说道，
“你想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
这方面，
我还是相信你的，
毕竟，
现在还没有人怀疑，
是你把周莚引到乌程来的。”
吴儒听完之后，
神色一变，
以头抢地，
磕了不停，
说道，
“属下该死，
主公智算千里、洞察秋毫，
可笑属下还想隐瞒。”
王羲之摆了摆手，
说道，
“这才是我看重你的地方，
心有惊雷，
面如平湖。
你那些秘密，
就藏在心里，
我不需要知道。”
吴儒连忙说道，
“主公，
属下全说，
前几日周莚到府上来找属下，
和属下定了个苦肉计，
就是想利用主公查案，
把沈家、钱家都连根拔起……”
吴儒这下打开了话匣，
把自己心里那些秘密，
都倒了出来。
王羲之听了个七七八八后，
挥了挥手，
说道，
“这话就到此为止了，
以后再有人问你，
你知道怎么说吗？”
吴儒点了点头，
说道，
“主公放心，
其实，
属下这次做好了玉碎的打算，
用一人性命，
换吴家在吴兴出头之日。”
王羲之点了点头，
说道，
“看得出来，
你有这股子狠劲。
好了，
你出去躲一阵子，
这段时间不要露头了。”
吴儒离开监牢，
王羲之走过来看沈伊，
庾亮问道，
“怎么样？”
王羲之点了点头，
说道，
“和你想的丝毫不差，
我们这位周太守，
想黑白通吃。”
沈伊在旁边问道，
“王公子，
这话我不该听见吧？”
王羲之笑了笑，
问道，
“你听到什么了？”
沈伊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问道，
“公子需要伊做什么?”
王羲之看了看庾亮，
说道，
“到底是元规兄，
这是使了什么手段，
让沈兄一下子就变机灵了？”
庾亮摆了摆手，
说道，
“也没有，
就是把心里的猜测，
和沈兄分享了一番。”
王羲之眉毛一挑，
问道，
“比如?”
庾亮笑了笑，
说道，
“比如，
大将军准备重用吴兴人?
还要我继续猜吗？
我可是和国流兄学了几手，
猜得可准了。”
王羲之摆了摆手，
说道，
“元规兄果然高明，
佩服佩服，
但这猜得也太吓人了。”
庾亮说道，
“嗐，
这有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你别看顾飏这个县令被撸了，
但不出年内，
他就能去当太山太守。”
王羲之问道，
“这是殿下说的?
你这个活做得细啊？
什么时候，
把顾家也拉过去的?”
庾亮笑了笑，
说道，
“这话怎么说的，
殿下仁德方正，
有识之士自然心向往之，
哪里需要拉拢。”
二人旁若无人的聊了很久，
把这京城里里外外的事情，
都聊了个透彻，
两人谈了半个时辰，
庾亮才问道，
“你说是吗？
沈兄?”
沈伊埋在角落，
委屈巴巴的声音传出来，
“不是，
二位公子，
我老沈的命也是命，
你们二位要实在看我不顺眼，
现在就能把我给杀了，
真的没必要，
刻意来告诉我这么多，
能杀我一百次的内幕消息。”
庾亮回头看看王羲之，
说道，
“看来，他还是听到，
没想到，
我们这么谨慎，
还是让人给知道了。”
沈伊眼泪哗哗流，
说道，
“不是，庾公子，
我老沈和他们不一样，
一辈子连鸡都没杀一个，
欺男霸女的事情，
更是一件也没有，
怎么就非得是我死哪？”
王羲之拍了拍沈伊，
说道，
“元规兄，
你就别吓唬沈兄了，
还是告诉他实情吧。”
庾亮点了点头，
把吴儒刚刚交代的那些事情，
都告诉了沈伊，
沈伊越听越气，
说道，
“二位公子，
放我过去，
我非杀了那小子不可。”
王羲之笑了笑，
说道，
“晚了，
他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估计天黑了，
就进天目山了。”
沈伊愣住了，
想了许久，
还是不得其要，
问道，
“既然二位公子，
不是要借刀杀人，
那何必告诉我这么多哪？”
庾亮看了看王羲之，
王羲之点了点头，
庾亮说道，
“因为，
我们需要一个真正可靠的内应。”
沈伊看着二人，
问道，
“吴儒不行嘛？”
王羲之摇了摇头，
说道，
“贪心太重。”
沈伊又问道，
“那钱凤哪？”
庾亮说道，
“野心太大。”
沈伊再问，
“还有周缙，
他可是你们京城四少。”
二人同时笑道，
说道，
“玩心太重，
昨天叮嘱他的事情，
今天就能忘了，
你看，
昨天我还吩咐他，
今天务必和钱凤一起来县衙，
结果哪。”
沈伊这才点了点头，
说道，
“那我也来猜一猜，
二位公子是想让我，
到西阳王那里去做探子?”
二人点了点头，
说道，
“沈兄果然是聪明人。”
沈伊又问道，
“我想知道，
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
往二位公子身上贴，
二位公子怎么能挑中我?
是，
我是长得帅了点，
才华横溢了一些，
品行高尚了一点，
其他的，
也平平无奇嘛。”
王羲之说道，
“我就是看重了沈兄这份，
说瞎话不脸红的境界。”
沈伊摆了摆手，
说道，
“二位公子 ，
这是又打算让我越狱，
然后不远千里，
跑到京城去?”
庾亮摇了摇头，
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
你往布庄那边跑就行。”
沈伊脑袋里都是问号，
说道，
“哎，
我刚才没听错的话，
布庄老板孙敢，
是当阳侯的门客，
也就是二位公子的属下吧？”
庾亮笑道，
“你看，
这就是记性好，
刚才我和逸少说了这么多，
你每条都记下来了，
这就是你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