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身形晃了晃，此时竟是羞愧地不敢与慕鸾对视。
可他不愿旁人误会梁娘，便又抬眸道：“错在我，与梁娘无关，她也是被逼的，至于那个孩子……只是意外。”
慕鸾轻笑一声，只替阿音和沈夫人感到不值，“沈大人还想将外室抬进府中当平妻，不知沈夫人和阿音该作何感想？”
“别告诉她们，夭夭！”
沈徽唇瓣有些发白，一脸急色道：“我没想过抬梁娘做平妻的，是皇后的主意，扬儿在她手里，我若不答应，扬儿随时都会死！”
慕鸾看着沈徽跪在那，神色无措而绝望。
他面色沉重道：“我曾抱着必死的决心，如何也不愿替皇后做违心之事，可生死由不得我，我只能先护住阿音和扬儿，当时皇后已经确定你西凉公主的身份，慕家逃不过抄家灭族的重罪，夭夭，你莫要怪我，我能做的便是保住慕家最后一丝血脉。”
“夭夭，你莫要怪我，我能做的便是保住慕家最后一丝血脉……”
沈徽最后一句话，叠音重重震彻在慕鸾的耳边。
思绪飞快倒退，慕鸾脑海中那些断裂的碎片仿佛被一股力量凝固、重组，最后一帧帧完整呈现在眼前。
前世沈徽辞官回乡前，曾在街道破败的角落寻到她和二哥哥。
当时二哥哥发了高热，昏睡不醒，是沈徽及时命人救治。
可他离去前，视线意味深长扫过面色苍白的二哥哥，落在她身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夭夭，你莫要怪我，我能做的便是保住慕家最后一丝血脉。”
慕鸾娇嫩的脸庞失了些血色，房间里没有炭盆，也没有地龙。
那股子冰寒之气就这般肆无忌惮从湿润的绣鞋下钻入皮肤中，朝着四肢百骸蔓延。
直到一双修长的手，解了她领口大氅的细带，褪去那身繁重潮湿的大氅，又换了一件新的。
带着淡淡的青木香，热意并未散去，毫无缝隙地贴在她纤薄的背脊上。
慕鸾抬眸，便见君昭把她冻的冰冷的手拢进自己的掌心捏了捏，眼里不耐而冷然道：“我送你回去。”
他背过身去，弯身在她跟前蹲下，道：“上来。”
慕鸾回神，才发现沈徽已经离去，空寂的房间中只剩下她和君昭二人。
“调换玉佩之事，是你命沈徽做的？”
慕鸾脚下冻的有些挪不开步子，没勉强，轻轻趴在了君昭的背上。
君昭稳稳站起身，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道：“不是。”
他背着她往翼楼下走去，单手拿起墙角边的伞撑开来递到她手边，道：“回京后的第一夜，沈徽便找上了我。”
慕鸾下意识接过伞来，撑在两人的头上，隔绝了绵绵飘散的细雨。
君昭一脚踏入洇湿的青石板路，声线清润，隔着夜色低低传进慕鸾耳中，“关于你的身份他一直都知道，许是皇后他也信不过，便把算盘打到我的头上来了。
沈徽此人看似端言不阿，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介小人，让他调换玉佩不过是小把戏逗逗猫狗罢了。”
“所以，是沈徽告诉你我不是慕家的亲生女儿，而是西凉余孽……”
慕鸾竭力忍住发颤的声线，继续道：“他想立功，更想你能出面护住他们沈家，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