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诺伯格核心城控制塔二层入口，刚被维塔莉娜切开的合金大门还散发着灼热的气息，门后的阴暗中，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小心！”
几乎在维塔莉娜出声提醒的同时，一道黑紫色箭矢撕裂空气，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直扑走在最前的临光面门。
临光瞳孔微缩，举盾的念头刚起就被现实否定，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猛地向侧面扭转。
即便做出规避动作，箭矢还是擦着她的头顶飞过，割断了束发的绳子，金色的长发瞬间散开，几缕发丝甚至飘落下来。
她定了定神，甩开散落眼前遮挡视线的发丝。
“啧。”维塔莉娜似乎对临光被打乱的发型更在意一瞬，随即眼神一厉，反手将源石长剑掷向箭矢来袭的黑暗角落。
可惜，黑暗中立刻射出第二支箭矢，精准地击中维塔莉娜的长剑剑脊，“当”一声脆响，长剑被巨大的力道弹开，斜斜地钉入侧面厚重的金属墙壁，剑柄兀自颤动不休。
“浮士德，”维塔莉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区域，带着一种近乎冰冷的嘲讽，“塔露拉要把你们这群‘同胞’带入地狱，你们也要为她陪葬吗？还是说，你已经离不开她给的骨头了？”
没有言语回应。
只有一片死寂，然后是更多、更密集的破弦声。
仿佛是约定好了一般，隐藏在各个角落阴影中的幻影弩手同时发动了攻击。
嗡——！
箭矢破空的声音连成一片，二十多支源石箭矢从四面八方、不同高度攒射而来，交织成一张致命的网，彻底封死了两人所有可以腾挪闪避的空间。
临光不再犹豫，战锤高举过顶，猛地砸向地面。
金色的能量以她为中心爆发开来，形成一道坚实的半圆形屏障，硬生生将正前方袭来的十数支箭矢震碎。
维塔莉娜向着相反方向一个迅捷的翻滚，躲开侧翼的攒射。
翻滚中，她周身涌动起的源石能量如同活物般扭曲，进而旋转形成一个不定型的防护层。
数支射向她和临光的源石箭矢没入其中，连声音都没发出就被吞噬。
“他们人多，分开行动！”维塔莉娜落地后没有丝毫停顿，身形一矮，已经朝着左侧一条相对狭窄的通道冲了过去，声音远远传来，“左边是我的！”
“明白！右边交给我！”临光没有多言，战锤横扫，荡开一只漏网之鱼，立刻转身，朝着右侧通道猛冲过去。
两人一左一右，身影迅速消失在不同的通道入口。只有被箭矢射得坑坑洼洼的墙壁和地面，以及那柄深深嵌入墙体的源石长剑，证明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二层空间比想象中要复杂。
右侧通道通往的走廊比预想的要深邃，金属墙壁反射着应急灯昏暗的光线，只有临光孤零零地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听起来格外清晰。
临光保持着警惕，盾牌护在身前，确定战锤随时可以挥出。
空气里有种不自然的安静，太安静了……
连维塔莉娜那边都没什么大动静传来，这明显不对劲。
走了大约几十米，前方被一面厚重的金属墙彻底堵死。
死路？
临光皱眉，右手战锤举起，金色光芒点亮黑暗。
这不像是正常的通道结构。
维塔莉娜之前提过，二层原本应该是核心城控制塔地城市监控设备室……可现在，这里却被整合运动被改造成了一个像是迷宫一样的区域。
不好的预感刚从脑海中闪过。
“咔哒、咔哒”——
临光的身后和侧面墙壁内传来细碎而密集的机括转动声。
浮士德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近在咫尺，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
“罗德岛人……”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背叛了你的同胞。”
”感染者应该互帮互助！“
话音未落，三道尖锐的破风声几乎同时响起！
临光猛地向左侧翻滚，金属刮擦声刺耳无比，弩箭擦着她的肩甲钉在墙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她迅速起身，盾牌“哐”一声砸在地面稳住身形，挡住紧随而来的第二波攒射。
“同胞？”她抬眼看向声音传来的大致方向，尽管那里只有冰冷的墙壁，但还是做出了回应“我所坚持的只有我的道路，是你们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抛弃了感染者和普通人和平共处的最后一丝可能！将感染者打上暴徒标签的人，现在却在这里被指责我背叛‘同胞’？”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你真的知道我们在乌萨斯的处境吗？！我们如果不拿起武器，怎么得到属于我们的和平，我曾经以为逃走就能解决问题……但塔露拉给了我新的启示……”
“为了守护我要守护的人，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浮士德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点对临光天真的嘲弄。
又是一阵机括声，这次是从头顶！
临光迅速后撤半步，举盾上格，“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几支弩箭被弹开。
“塔露拉带给你们的，除了毁灭和仇恨，还有什么？醒醒吧，浮士德！这根本不是拯救！你在亲手将你所珍视的一切推入深渊。”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快速移动，试图脱离弩机的射击角度。
又躲开一支刁钻的冷箭，临光没由来心里突然冒出一点烦躁。
想来也是，一边跟一个躲在暗处的幽灵打嘴仗，还要应付这些烦人的机关，真是……
她瞥了一眼来时的通道入口，不知道维塔莉娜那边怎么样了。
那个女人，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困住吧？至少，她的源石技艺对付这种场面应该更灵活些。
话音刚落，两侧墙壁突然滑开，露出更多黑洞洞的发射口。
糟了！临光心头一紧，握紧了战锤。
另一侧通道内，维塔莉娜的处境同样不轻松。
浮士德的源石技艺将幻影弩手的身影们完全与环境融为一体，只剩下幽灵般的轮廓隐藏在昏暗的角落和管道阴影中，难以捉摸。
箭矢像是凭空出现，带着尖啸直扑要害。
麻烦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三秒钟的打算，就算她的使用源石法术攻击，也只是穿过那些幻影，根本无法直接命中攻击者。
“啧。”维塔莉娜侧身滑步，源石箭擦着她的手臂飞过，钉入后方墙壁，留下一道浅坑。
如果想用地毯式轰炸的大型术式对付这些藏匿的幻影弩手？行倒是行，就怕这地方结构不稳，如果真那么干，大概整层楼都要塌了。
整合运动在布置陷阱的时候，显然是把她和临光的战斗方式都考虑进去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随机的遭遇战，而是针对性的埋伏。
“塔露拉……不，是黑蛇的杰作吗？那上面又会有什么？”
“你永远不会理解，”扬声器里传来浮士德那沙哑又带着空洞回响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整合运动才是感染者最后的希望。”
维塔莉娜发出近乎无声的冷笑。
她懒得在这种时候跟一个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家伙辩论什么大道理。
整合运动是感染者的希望？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脚下步伐没有丝毫停顿，身形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在交错的箭雨中穿梭，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踩在两支箭矢袭来的间隙，动作流畅得不像是在躲避致命攻击，反倒像是在跳一支危险的舞蹈。
又一波齐射袭来，瞄准的位置比刚才更加狠辣。
箭矢上附着的源石法术光芒变得刺眼，每一支都足以轻易撕裂常规的护甲。
“嘶——”维塔莉娜感到左肩一凉，布料被划开，但没能穿破作战服下的源石粉尘隔离层，只是留下了一道擦痕。
这种射击精度和协同……
这些人……受过正规军训练？是‘爱国者’手底下的人训练的？
浮士德的声音没再响起，只有弩箭破空的呼啸和机括复位的轻响。
“嘴炮在我这没用。”维塔莉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
她故意放慢了移动速度，似乎有些左支右绌，朝着角落里一个半人高的废弃控制台靠拢，像是在寻找掩护。
果然，几乎在她动作变化的瞬间，三个方向的火力明显加强，箭矢更加密集地封锁了她周围的空间，显然是隐藏的弩手认为抓住了机会。
就是现在！
脚下猛一蹬地，地面似乎都跟着震了一下，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不是后退，是迎着箭雨最密集的地方！这举动完全出乎暗处弩手的意料，火力甚至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冲到控制台前，她没有丝毫停顿，脚尖在那冰冷的金属外壳上一点，借力腾空而起，身姿在空中划出一道矫健的弧线，这一刻，仿佛束缚万物的重力在她身上失效了片刻。
半空中，她指尖源石能量疯狂涌动，空气噼啪作响。三点幽蓝的光芒急速凝聚、拉长，转瞬间化为三支近乎凝实的能量箭矢。
箭身上，复杂晦涩的符文若隐若现，散发出专门针对能量护盾和隐匿效果的波动——这可是她的得意之作。
没有弓？谁说需要弓了？维塔莉娜在空中腰身一拧。
右腿闪电般弹出，脚跟精准地磕在第一支能量箭的尾部！“嘭！”一声闷响，像是敲在实心金属上。
紧接着是左腿，然后又是右腿！
“嘭！嘭！”又是两声！每一次踢击都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将那三支能量箭矢赋予了撕裂空气的动能！
咻！咻！咻！
三道幽蓝的光束撕开昏暗，直奔她早已锁定的三个位置——控制台后方那个自以为安全的角落，还有侧上方，那根粗大管道与墙壁连接处的阴影里。
“呃啊——！”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来自控制台后方。
紧接着是“噗嗤！”一声，像是利器刺穿什么东西的声音，伴随着金属零件哗啦落地的脆响，从管道上方传来。
最后一声惨叫被硬生生憋回了喉咙，只剩下重物砸在地板上的“咚”一声闷响，激起一片灰尘。
三个位置，三个之前火力最凶猛的火力点，瞬间哑火。
维塔莉娜轻巧落地，双脚稳稳踩在地面上，甚至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她……她怎么做到的？！”
“开火，不能让她继续前进！”
听到了幻影弩手们惊讶的声音，她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什么。
“这家伙，到底在这儿塞了多少人？”
突破剩余幻影弩手的包围网后，维塔莉娜和临光在二层通往三层的平台前会合。
临光稍微有点狼狈，那副沾染了灰尘的黑白盔甲上留下了不少的刮擦痕迹，左手的盾牌上也出现了不少凹陷的坑洞，显然那边的火力也很强劲。
“你那边情况如何？”维塔莉娜问道，同时试图用自己的法术为临光简单修补一下盔甲。
“全是自动弩炮……”临光苦笑着，“还好那些东西发射后有三秒钟的装填间隙。”
和二层入口几乎一模一样的厚重合金门，冰冷地矗立在平台尽头，像个沉默的句号，宣告着杂兵战的终结。
又是这种门，看着都眼熟了。
“明白了，三秒钟足够了。”维塔莉娜点了点头“所以有这里就是boss房间了？”
“boss？什么意思？”临光有些疑惑的看着同伴。
“哥伦比也电子游戏中对于强大敌人的一种称呼，你没感觉我们刚才就像是在闯关游戏中吗？”
“……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感觉有点像，你说会不会我们的经历被改编成游戏？”
“哈，怎么可能，设计动作很麻烦的，如果设计成那种立绘激烈碰撞的文字游戏倒是有可能……”
维塔莉娜伸手在那冰冷的金属表面敲了敲，传回来的声音沉闷得像是敲在实心墙壁上。
“啧，这次好像更厚实点？或者里面加了什么新‘惊喜’？”她收回手，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准备切割。
“浮士德就在里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他想用这扇门拖延时间。”
“显而易见。”维塔莉娜撇撇嘴，“标准流程嘛，清完小怪就该见boss了。不知道这位‘最终boss’有没有开场动画？”她顿了顿，侧头看向临光，“天知道这玩意儿后面还藏着什么恶心人的东西。再说，外面的‘大家伙’可不等人。”
不需要明说，两人都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空气中弥漫的源石尘埃似乎更加浓郁，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结构深处传来的低频震动，那是天灾正在逼近的信号。时间，确实不多了。
临光上前一步推了一把，大门纹丝不动。
“很重，但是并没有锁死。”
“意料之中。”维塔莉娜撸起袖子，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那就别跟他客气了。骑士小姐，准备活动筋骨吧？”
临光这次没再纠正她的称呼，只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将盾牌暂时移到背后，双手也握住了门边。
“明白了。”
“来。”维塔莉娜也找到着力点，身体微微下沉，“一、二、三——推！”
两人同时向内发力，肩膀和手掌死死抵住冰冷的合金门板。
“嘎——吱——”
门发出了令人汗毛乍立的刮擦声，不情愿地挪动着沉重的身躯。
异常的沉重感从手掌传来，仿佛她们推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座小山。
“这家伙……太重了吧！”维塔莉娜咬着牙吐槽，手臂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根根分明。
她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金属地板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她们的力气，还是因为天灾的影响。
临光没有说话，只是将重心压得更低，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沾了灰尘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痕迹。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相对安静的通道里被无限放大，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快点，再快点……”维塔莉娜低声催促着，也不知道是在对临光说，还是对自己说，或者干脆是在跟这扇该死的、顽固的门较劲。
力量，纯粹的力量对抗。
没有技巧，没有花哨的法术，只有最原始的角力。
终于，在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中，合金门被两人合力推开了一道缝隙，足够侧身进入。
门内，是更加深邃的黑暗，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源石能量和某种特殊气味的空气。
“‘boss房’的大门，开了。”维塔莉娜松了口气，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臂，率先侧身挤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