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塔莉娜眯起了眼睛。
多萝西曾经教过她一些泰拉人心理学，用来判断对方话语的真假。维塔莉娜试着分析莫妮克，却发现自己高估了这半吊子的心理学知识，也低估了这位前青金。
看着面前的库兰塔人盯着自己，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一般，不由得让莫妮克有些好奇。
是她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伸手摸了摸，除了因为在乌萨斯时冻得发颤得皮肤，好像也没什么奇怪得东西……
翻找了一遍巫王留下的那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没有能看穿人心的源石技艺，维塔莉娜放弃了判断，选择更直白的检验方式。
反正自己又不可能输，怕个毛线，干就完了！
“那我倒要看看，一个死人要怎么帮我？”
莫妮克眼睛里闪着光。
“你答应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儿藏不住的兴奋。
维塔莉娜以动作代替回答——活动了下手腕。
芙尔曼达护住的关节处“咔咔”作响，暗红色的符文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沿着她的外装流动，源石能量蓄势待发，一长一短两把武器也再度复现在她的双手。
“正好，老娘也有点不爽，需要发泄一下。”
维塔莉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更多的还是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莫妮克露出整齐的白牙笑了，像是对维塔莉娜自信的回应，整个人的气质猛然转变，好像她又变成了那个在卡西米尔叱咤风云，弹指间夺走那些竞技骑士生命，掌握生杀大权的青金大位。
维塔莉娜有些好奇地看着莫妮克身上发生的变化，回忆起她和缪尔赛斯曾经的聊天内容——每一个菲林身体里藏着他们的阿斯兰……
难道那个整天笑嘻嘻的生态科主任说的是真的？
下一秒，莫妮克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转变成了冰冷的，仿佛能凝成实质般的幽怨杀气。
昏暗的巷道里，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两侧高耸的工业建筑投下浓重的阴影，将两人包裹其中，仿佛置身于这座移动城市的裂缝之中，就能与外面那喧嚣世界彻底隔绝。巷子最深处还有两盏切城工业区老旧的路灯，发出昏黄而无力的光芒，勉强能让双方看清对方的身形，但那微弱的光芒，谁看了都会觉得下一秒会熄灭。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锈铁的气味，混杂着一丝潮湿的霉味，不由得让维塔莉娜摸了摸鼻子。
感官太敏感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好在她还有芙尔曼达的金属面罩。
莫妮克缓缓地拉开了手中的复合弓，弓臂与弓弦摩擦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如同那些擅长潜伏在暗处的猎兽般蓄势待发，复合弓的金属弓身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她从容不迫的抽出一支箭矢，特制的金属箭头借助光线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还没手掌大的金属标头反射出莫妮克此刻同样冰冷的眼神。
张弓，拉箭。
”还是我先出手吗？“莫妮克反问。
维塔莉娜则显得轻松许多，她不紧不慢地从腰间抽出了那两把源石剑。短剑轻巧灵动，被她握在反手，长剑则被正手握持，剑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红色光芒，如同两道伺机而动的火蛇。
莫妮克微微眯起眼睛，瞳孔中隐约可见幽蓝色的火焰跳动，那是源石技艺催动到主人压抑已久的战意。
两道幽蓝色的光芒在箭尖汇聚，在金属箭头的表面上又凝结成了一层。
箭尖稳稳地指向维塔莉娜，锁定了她的眉心。
维塔莉娜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莫妮克。
恩，这脸蛋还是那么精致，就是身材好像缩水了？看来在外面风餐露宿，营养跟不上啊……
还没等维塔莉娜腹诽完，莫妮克已经松开了弓弦。
“叮——！”
一声脆响，光束溃散成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然而这并非莫妮克的真正攻击。
寒光破空，实体箭矢紧随能量光束而来，几乎和光束溃散前后脚同时到来。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有点意思，虚实结合。”维塔莉娜轻笑一声，看似惊险实则很随意的侧身躲过，那枚箭矢几乎是擦着她的金属面罩飞过，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莫妮克比卡西米尔那时候要强，看来荒原真的逼一个人做出改变。
躲过攻击，维塔莉娜却瞟到了莫妮克那上扬的嘴角，还没思考她为什么笑，多年战斗培养出的警觉神经就疯狂报警。侧头一看，那枚被躲过的箭矢竟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转了个弯从背后袭来！
“还会拐弯，你是把手里的复合弓当成法杖了吗？”维塔莉娜内心嘀咕了一句，眼神却是一凝。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箭矢上附着的源石技艺的的确确发生了变化，虽然效果看上去只是简单的改变轨迹，但恐怕本质并没有那么简单。
后撤一步，维塔莉娜伸手就要去抓那枚会拐弯的箭矢，从没见过的源石技艺引起了她的好奇，打定主意要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莫妮克又怎么会让她如愿？
菲林弓手手指连动，弓弦连续震颤。
三星连珠！
三枚钢箭呈品字阵型，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呼啸而来，封死了维塔莉娜抓取箭矢的路线。
维塔莉娜撇了撇嘴，手中的长剑挽了个剑花，舞出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
“叮叮当当！”
火星四溅，金属碰撞声清脆悦耳，像是一首快节奏的打击乐。三支箭矢被尽数挡下，但维塔莉娜却感觉手腕微微发麻。
“力道还挺足，看来这几年你没少在荒原上练箭。”维塔莉娜活动了一下手腕。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这片吃人的大地，能活下来的，多少都有些属于自己的本事。“
莫妮克的攻击并没有随着她的说话结束，库兰塔人是出了名的近战莽夫，之前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她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拉开距离，快速移动，脚步轻盈，变换方位。
手上自然没停，深刻贯彻了跑打撤的风筝精髓。
箭矢如同雨点般向维塔莉娜倾泻而下，封锁角度，逼迫走位。
但，风筝有风筝的打法，莽夫有莽夫的打法。
维塔莉娜的身影在箭雨中穿梭，双手长剑快如闪电，抬手间就将莫妮克射出的每一支有威胁的箭矢悉数斩落。
库兰塔人身形矫健，步伐灵动，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优雅舞者。
但优雅归优雅，当莫妮克展现出不弱于她的运动能力后，维塔莉娜第一次开始思考，该怎么对付她。
她倒是有想过直接用巫王的法术给莫妮克来一次“小火慢炖”，保证外焦里嫩，。可就莫妮克展现出来的抓时机能力，让她不得不打消了这个想法，归根结底，还是她对巫王法术的不熟练导致吟唱时间过长。
不同于维塔莉娜的“轻松写意”，莫妮克在战斗也对维塔莉娜表现出来的从容不迫感到惊讶。上一次交手的时候，她是声名鹊起的刃骑士，自己虽然落败，但更多的是败在对方那神鬼莫测的源石技艺身上。
可这次……
对方没用任何法术，就只是使用单纯的剑术，就已经把自己逼得不得不使出真本事。
莫妮克甚至能感觉到，维塔莉娜的每一次格挡，都带着一种戏谑的味道，好在用这种方式嘲讽她：“就这？”
“她是人吗？”莫妮克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手上的动作也微微一顿。
“走神了？”维塔莉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两步并作一步跃起，飞起一脚踹向莫妮克的胸口。
“糟了”莫妮克心中一惊，连忙双手交叉护住胸前。
她知道自己躲不开这一脚，但要尽可能的减少受伤的概率……
“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巷子里回荡，莫妮克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上，接着滑落在地。
“咳咳……”莫妮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仿佛肋骨都断了几根。她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神中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力气真大……”莫妮克心想，不愧是库兰塔……
维塔莉娜轻巧落地，看着莫妮克狼狈的样子，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可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
”生死不论……“莫妮克艰难的开口，刚说两句，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哇哦，出血量超大。“维塔莉娜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但确没有那种胜利者的狂妄姿态，反而……。
有些满意？
也就是这个时候，莫妮克才注意到，不管刚刚的战斗有多么激烈，维塔莉娜的身上没有一丝伤痕，甚至连那件金属光泽的外套衣服都没有任何磨损的痕迹。
“你……你……”莫妮克眼中充满了震惊，但随即又释然。
毕竟是能对抗玄铁的人。
“你输了。”维塔莉娜收起长剑，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莫妮克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又无力地跌坐回去，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混着血沫，看起来有些凄惨。她已经尽力了，弓箭、战术、陷阱，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可还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我已经……尽力了……”莫妮克的声音很低，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她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反正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等了半晌，莫妮克疑惑地睁开眼，发现维塔莉娜正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玩具。
“你为什么不杀我？”莫妮克忍不住问道。
“杀你？”维塔莉娜挑了挑眉，“我为什么要杀你？杀了你，谁带我进第三研究所？”
“可是……我……”莫妮克一时语塞，她原本以为维塔莉娜会毫不犹豫地结果自己，毕竟……她们可是敌对关系。
恩，她认为的敌对。
“别可是了。”维塔莉娜打断了她的话，“我不喜欢和死人打交道，活人才能办事。想报答我的不杀之恩？简单，帮我和我的队友混进第三研究所，找到‘石棺’。”
莫妮克沉默了。她当然知道维塔莉娜的目的，但她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方式来“招揽”自己。
“你就不怕我……耍花招？”莫妮克试探着问。
维塔莉娜笑了，笑得有些狡黠：“你觉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耍花招有用吗？还是说，你想体验什么叫做……恩？‘自由落体’？”她努力回忆着多萝西和自己说过的名词。
莫妮克回想起刚刚被一脚踹飞的经历，和更古早的，那从天而降的火流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吧……”莫妮克最后艰难的叹了口气，“我答应你。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