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亨、李琬纷纷打退堂鼓,王忠嗣心中正在懊恼,此刻被李瑝羞辱,顿时恼羞成怒,从地上爬起来瞪眼。
“二十三郎,你不让你娘去伺候太上皇便不去,为何在这里羞辱于我?莫非欺我王忠嗣之剑不利?”
面对气势汹汹的王忠嗣,李瑝内心依然有些害怕。
但想起母亲卢美人教导自己的那番话,只要自己能够抱紧二哥的大腿,任何人都不用畏惧!
想到这里,李瑝壮着胆子与王忠嗣对峙,提高声音道。
“王忠嗣,你剑利,孤剑未尝不利!”
“有本事,咱俩一人一把剑互砍,谁怂谁是孙子!”
看到李瑝把王忠嗣怼的有些急眼,李瑛忍住心中的笑声,决定给王忠嗣找个台阶下。
“李瑝,你这是怎么跟老大哥说话的?罚你一月俸禄,还不快快退下!”
“喏!”
李瑝知道这是皇帝二哥在给王忠嗣台阶下,心中也不恼怒,当即拱手退下,心中却暗自得意。
昔日在自己眼中犹如猛虎一般让人望而生畏的义兄不过如此,自己当面挑衅,他又能奈自己何?
李瑛又瞥了王忠嗣一眼,弦外有音的道:“自家兄弟,说什么你剑、我剑的,难不成把都把自己当董卓、袁绍了?”
被比作袁绍还好,比作董卓那就是暗指有不臣之心了,王忠嗣急忙俯首认罪:“臣一片苦心只为尽孝,失言之处陛下勿怪……”
王忠嗣本来打算当众逼宫,用“孝”字逼李瑛派几个嫔妃去陪伴李隆基,没想到却弄成这副场景,只能退而求其次。
“看来是臣误会陛下了,既然诸位太妃太嫔不愿意去陪太上皇,那就不必强人所难了。
但三大内的宫女超过万人,陛下派遣十个八个的去伺候太上皇,再派遣几个能歌善舞的宫伎去为他老人家解闷,臣的这个请求不过分吧?”
王忠嗣说着话再次跪倒在地,“若陛下不能满足臣的请求,那就请革去臣的所有官爵,臣愿意去太安宫侍奉义父。”
“忠嗣啊,你起来!”
李瑛虽然有点不满王忠嗣为了李隆基撒泼耍赖,但还是忍着心中的怒火,“区区小事,朕答应你便是!”
回头派一些身强力壮的宫女过去,每天都在老登面前晃悠来晃悠去,就是不让他动手动脚,到时候看难受的是谁?
“当着诸位同僚,臣相信陛下君无戏言!”
王忠嗣稽首再拜,“臣今日豁出脸面,只为了报答太上皇的养育之恩,还望陛下勿怪!”
李瑛捻着胡须,皮笑肉不笑的道:“忠嗣快快请起,朕岂是小肚鸡肠之人。”
“陛下既然这样说,臣便放心了。臣就此别过,散朝之后便动身启程,星夜返回幽州。”
王忠嗣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辞行。
李瑛不动声色的问道:“忠嗣这趟去北方还是独自前往吗?”
“臣打算带着妾室公孙氏与四子王琮同行,一来公孙氏可以照顾微臣的饮食起居,而臣也可以教导犬子读书识字。”
王忠嗣并没有猜到李瑛的意图,当下坦诚相告。
李瑛一拍大腿,说道:“忠嗣啊,去年秋天,公孙氏带着令子来大明宫做客,朕对你那儿子十分喜欢,早就有心收他为义子。
你在边关戎马倥惚,还要督军征战,哪里有时间教导孩子?
更兼北方苦寒,比不得关中风调雨顺,你就不要带他去受苦了,朕收他为义子,让他跟着朕的儿女们在东宫一起学习。”
王忠嗣闻言愣在当场,一时间不知道李瑛这么做的意图到底是当真为自己的幼子着想,还是以此为借口将他扣在京城?
但李瑛这话说的冠冕堂皇,还要说收王忠嗣的儿子做义子,这让他又没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既然陛下抬爱,臣自然是感激不尽,往后犬子就有劳陛下费心了。”
李瑛捋着美髯笑道:“忠嗣你只管放心在外征战,朕保证将你家四郎培养的文武双全。”
王忠嗣又道:“犬子年幼,既然陛下要留他在京城栽培,臣也不能带着他母亲离开,就让公孙氏留下来照顾幼子,反正两年之内臣必灭渤海国。”
“王卿好气魄!”
李瑛极力盛赞,“你出征在外,身边没个人照顾怎么能行?朕让内侍省从宫中挑选了四名能歌善舞的宫伎,今日便赏赐与你,带着她们一起上路吧!”
“多谢陛下!”
王忠嗣作揖致谢,“还是请陛下留给太上皇吧,臣习惯了军旅生活,无人照顾亦可。”
这几个宫女是李瑛让吉小庆精心挑选的,为的就是在王忠嗣身边安插眼线,自然不会改变决定。
“你放心好了,君无戏言,朕既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答应给太上皇派遣宫女侍奉,就不会食言。”
李瑛极力安抚王忠嗣,伸出十根手指头,“朕保证至少派十名宫娥过去。”
王忠嗣这才欣然笑纳:“既然如此,那臣就笑纳陛下的恩赐了。”
随着王忠嗣退回班列,为李隆基改善生活的插曲总算结束,礼部、军器监又相继禀报了一些要事,早朝就此结束。
李隆基吩咐兵部尚书杜希望、礼部尚书东方睿:“晋国公为国出征,有劳两位代朕送行。”
“遵旨!”
杜希望与东方睿一起答应。
李瑛起身离开大殿之后,文武百官各自散去。
王忠嗣对杜希望、东方睿道:“本将回家收拾下行囊,一个时辰之后从春明门出城。”
东方睿道:“既然如此,下官便与杜尚书在春明门恭候。”
王忠嗣笑道:“其实也不必劳师动众,两位忙自己的便是!”
杜希望道:“晋国公为国征战,戎马驰骋,我等理应相送。”
随后,三人分道扬镳,王忠嗣回家收拾行囊,两位尚书则带着依仗队前往春明门等候王忠嗣。
王忠嗣到家之后便把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对宋氏、公孙芷大致的说了一遍。
“我本想请陛下派几个嫔妃过去陪义父安渡余生,谁知道李亨、李琬他们舍不得母亲去受苦,害得我也没法再请求陛下派年轻嫔妃过去。”
宋夫人道:“夫君不必如此耿耿于怀,反正你已经尽了孝心,至少给太上皇争取了十几个宫女过去侍奉,这可比太上皇的一帮儿子们强多了!”
“唉……人心不古啊!”
王忠嗣摇头叹息,“若不是义父生他们、养他们,一个个又怎么会有如今的荣华富贵?”
“夫君尽力了就好,妾身给你收拾东西,咱们启程吧?”
公孙芷有点怀念幽州的家乡,便催促着王忠嗣收拾衣物。
“唉……只怕爱妾不能去了!”
王忠嗣无奈的摇摇头,又把李瑛要收王琮做义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陛下说了,改天会让礼部主持仪式,郑重的收咱家四郎为义子,还让他去东宫跟诸位皇子、公主一起学习。
陛下如此盛情,为夫无法拒绝,只能答应下来。
四郎年幼,你这个当娘的不能将他一个人撇在长安,你也留下来吧!”
公孙芷喜忧参半:“既然陛下抬爱四郎,咱们做爹娘的自然心中欢喜,臣妾留下来便是。”
宋夫人喜出望外:“这是好事啊,咱们的女儿做了太子妃,咱家四郎又做了当今天子的义子,咱王家可谓风光无两,就算京兆韦、杜只怕也要被咱们压一头。”
“只是幽州苦寒,无人照顾夫君了。”公孙氏无奈的叹息。
王忠嗣道:“陛下赏赐了我四个宫女,说是从宫里精心挑选的,你们就不必牵挂了。”
正说话之间,吉小庆亲自登门,将四名宫女送了过来。
王忠嗣看到四名宫女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龄,模样标致,身材婀娜,当下欣然笑纳。
“你们跟着晋公到了北方之后可要言听计从,不得忤逆!”
吉小庆怀抱拂尘,当着王忠嗣的面给四名宫女训话,随后告辞。
吉小庆走后,白孝德已经带领三百边兵骑马来到务本坊门口等待王忠嗣。
“你们几个可会骑马?”
王忠嗣皱着眉头询问四名宫女,要是给她们安排马车的话怕是会耽误行程。
四名宫女回道:“内侍省的吉公公怕耽误了晋公的行程,特意从宫中挑选了会骑马的,我四人俱能控辔勒缰。”
“哈哈……这可真是太好了!”
王忠嗣大喜过望,当即命亲兵给四女准备了马匹,随后辞别妻妾儿女走出了“王府”大门。
“夫君一路保重!”
宋夫人带着全家老幼站在务本坊的门坊下挥手送别,目视王忠嗣引兵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