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礼急忙扭头看去,发现跟在身边的正是换了一身便装的越王李健,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两个年轻太监。
原来今天早晨李健搬出了大明宫,住进了十王宅内昔日的太子府,顿时如同出笼之鸟。
他在随行的五十名太监中一阵物色,最终挑选了两个看着顺眼,伶俐聪明的小太监做自己的跟班,打扮成普通人上了街。
走出十王宅之后,李健便直奔金光门打听消息,看看瓜农们今天有没有动静?
当他走到天街的时候,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定睛一看,竟然是那帮瓜农闹进了长安城,距离皇城朱雀门近在咫尺。
这下顿时把李健乐坏了,这帮人在皇城门前一吆喝,马上就要散朝的文武百官不都得被吸引过来,这效果比去大理寺告状还要好!
只要事情闹大了,把韦全、元乾这几个代理人抓起来一问,幕后的太子就会浮出水面,到时候看他这个储君颜面何存?
怕不是名声扫地,彻底失去在朝野中的声望!
于是,李健便带着两个随身小太监夹杂在百姓中看热闹。
就在这时,身穿粗布麻衣的陈玄礼从闹事的瓜农中悄悄退了出来,恰好退到了李健的面前,于是他便伸手捅了他一下。
“哎呀……街上人这么乱,殿下怎么出来了?”
陈玄礼满脸关切的问了一声,目光四处寻觅,指了指朱雀门对面兴道坊里面的一座酒肆,提议李健跟自己到里面叙话。
“在那酒肆里面的二楼,可以看到朱雀门这边的情况,咱们去那里说话。”
李健颔首同意:“我正好还没吃早点,咱们边吃边叙。”
很快,陈玄礼便引着李健上了这家酒肆的二楼,要了一个正对天街的雅间叙话,彼此交换情报。
李健对两个小太监还不太放心,让两人到门外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陈玄礼首先问萧嵩昨天做媒的情况如何,皇后是否答应了?
李健笑着道:“孤回宫提起认识了王忠嗣的女儿,母后高兴不已,便要让礼部的官员去王家做媒。恰好这时候萧太师来了,自然是水到渠成!”
“哈哈……这就好啊,总算给彩珠寻了一个如意郎君!”
陈玄礼发出爽朗的笑声,把自己在庄园里做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庆幸的道:
“果然不出老夫所料,瓜农中为首的二人收了庄园的好处,企图妥协。不曾想被抓了个现行,这才激起了瓜农的怒火,不顾一切的冲进长安城,来到了朱雀门。”
李健拱手致谢:“幸亏老将军随机应变,要不然这桩案子还真被东宫的这帮人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陈玄礼道:“东宫上下仗势欺人,李俨如此行为愧为储君,即便没有越王的吩咐,老朽也要帮这些瓜农讨回公道。”
“孤昨晚向母后请求搬到宫外居住,逐步适应宫外的日子,母后爽快答应了。
孤于今天清晨搬到了十王宅昔日的太子府,以后咱们之间来往就方便了。”
李健喝着热乎的羊肉泡馍,把自己搬到宫外的消息告诉了陈玄礼,“不过还没有获得父皇的恩准,门匾暂时还没有更换。”
随后,两人一边炫饭一边观察朱雀门的情况,静观事态发展。
另一方面,元载骑马从延平门抢先瓜农一步进了长安城,策马直奔东宫,准备把这个消息禀报给太子李俨。
等来到东宫之后,元载才发现李俨去参加早朝还没回来。
太子詹事薛锈、太子左庶子韦良昭、太子右庶子杜长生、少詹事裴潜等四名东宫主要的官员也都去了太极殿参加早朝,目前只有崔佑甫、常衮几个五品以下的官员在东宫当值。
元载知道这几个人也没什么主意,便没跟他们商量,径直找到韦熏儿禀报此事。
“韦良娣,大事不妙,瓜农发现那两个为首之人身上藏着金饼,激起了民愤,他们正朝长安城涌来。”
韦熏儿也知道这事闹大了会影响李俨的储君之位,不由得埋怨元载。
“不是说你办事可靠,擅长随机应变?竟然搞得情况比昨天还要糟糕!”
元载无奈的道:“这两个家伙也不知道把金饼藏起来,被瓜农发现之后,我们的意图便暴露了,激起了他们的怒火,不顾一切的朝京城涌来。
长安县衙的差役消极敷衍,坐视瓜农闹事,凭微臣几个人根本无力阻拦这帮刁民,只能提前赶回东宫向太子报信,请他速做应对。”
“太子正在太极殿开会,如何应对?”
韦熏儿饶是机智,此刻也没了主意,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
元载拱手道:“请韦良娣火速派一名内侍赶往太极殿告知太子,早做应对。”
听了元载的话,韦熏儿反而冷静了下来,一边踱步一边沉吟。
“太子正在参加早朝,如何应对?
总不能把这件事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探讨吧?
让你出城跟这帮刁民谈判,不就是怕事情闹大了影响太子的声望?”
元载点头哈腰:“依良娣之见该怎么办?”
“分两步走!”
镇定下来之后,韦熏儿开始有了主意,“你现在就拿着太子的虎符,调太子右率出门,争取把这帮刁民堵在长安城外,尽量不要让他们进城。”
“喏!”
元载拱手答应,心里却在暗自嘀咕。
“早干什么去了?”
“昨日我就说调动太子卫率包围庄园,彻底杜绝后患,那薛锈非说这样做动静太大,会让太子更加暴露在明处……”
“现在局势失控了,东宫终于肯出动卫率了,还是一个女人当家做的主。”
当然,元载腹诽归腹诽,还是希望能够亡羊补牢,将这帮瓜农拦在城外,因此极力支持韦熏儿的决定。
“走,你跟着我去丽正殿拿虎符。”
韦熏儿说干就干,立刻带着身为太子中允的元载前往丽正殿书房去拿虎符。
作为东宫的实际女主,韦熏儿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地方,影响力依旧在太子妃东方悦之上。
韦熏儿很快就把虎符找出来交到元载手里,又接着道:“如果事情实在压不住了,那就让韦良昭来顶罪,让他咬死这个庄园是他经营的,绝不能牵扯到太子身上。”
“这……韦良昭他同意吗?”
元载手握虎符,皱着眉头反问。
韦熏儿道:“所以我让你去跟韦良昭谈心,劝他主动站出来帮太子顶罪。只要太子不倒,早晚还能把他提拔起来。”
韦熏儿说着话加重了语气,用手指点着元载道:“如果太子垮台了,你们一个个的谁也别想再有出头之日,包括你元载在内!”
“是、是……良娣说的是。”
元载额头见汗,连连称是。
韦良娣语气严厉的道:“赔钱的事情就暂且不提了,让你们三家凑钱就像剥你们的皮一样,那就不让你们凑了,帮太子扛罪总能做到吧?
反正钱是从张家借的,大不了晚几年还他。
只要太子能保住储君之位,就不愁将来没有赚钱的机会!
所以,你们这些东宫属官若是聪明,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太子把罪名扛下来,将他从这桩械斗案里面洗脱出来,绝不能让他名誉受损!”
元载今天才发现这位韦良娣原来是个厉害人物,继续唯唯诺诺。
“良娣的办法似乎是目前最好的应对之策。”
韦熏儿威胁道:“那就看你的嘴皮子功夫了,你如果能够说服韦良昭顶罪,最多他被革职罢官。
如果他死脑筋想不开,万一太子的储君丢了,你们所有人的仕途就此全部画上句号,休想再有穿上官袍的那一天!”
“臣明白,臣先带太子左率去拦截这帮刁民,如果失败了,我再去劝说韦良昭顶罪!”
元载服服帖帖,表示自己一切唯韦良娣之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