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竟然是一艘舰船！
通体由某种暗金色的未知金属打造，造型古朴而流畅，船身铭刻着无数复杂的混沌道纹，散发出古老而强大的气息。
它并非在阶梯上航行，而是悬浮于阶梯旁的混沌虚空中，不受阶梯法则的直接影响。
舰船显然也发现了下方如同蝼蚁般艰难挣扎的沐风云等人，缓缓停了下来。
巨大的船体投下的阴影，将几人笼罩。
船沿边，出现了数道身影。
他们身着统一的、材质奇特的银灰色服饰，气息内敛而深邃，目光淡漠地俯视着下方。
为首一名女子，容貌清丽绝伦，却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气质。
她看着下方几乎被压垮的沐风云，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朱唇轻启，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晰地传了下来：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归墟阶梯？不知此地乃禁地吗？”
沐风云此刻连抬头都万分困难，更别提分心说话了。
他只是艰难地抬起眼皮，死死盯着上方的舰船和那女子，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屈的倔强。
那女子见沐风云不答，又看到他身旁气息奄奄的璃月，眉头微蹙。
她犹豫了一下，侧身对身旁一位面容古朴、眼神沧桑的老者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似乎是在为沐风云他们求情。
老者闻言，面露难色，摇了摇头，嘴唇翕动，显然是在拒绝。
归墟阶梯非同小可，擅自带人登船是违反规矩的。
但那女子似乎身份不凡，又或者心生怜悯，依旧坚持，甚至带上了几分央求的语气。
老者看着女子，又看了看下方濒临极限的沐风云，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拗不过她。
他上前一步，手掌一翻，一枚通体莹白、温润如玉的令牌出现在掌心。
令牌之上，刻着一个极其古老、玄奥的文字。
那文字的形状与魔族文字、洪荒道文皆不相同，但其蕴含的意境，却让沐风云隐约辨认出，那似乎是一个——“钟”字！
老者将玉牌对准下方的沐风云所在区域，口中念念有词，催动了玉牌。
嗡！
一道柔和却带着无上权威的白色光晕自玉牌中扩散而出，笼罩住沐风云和璃月所在的阶梯区域。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如同亿万座大山般压在几人身上的恐怖混沌法则压力，在这白色光晕出现的刹那，竟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如其来的轻松感让沐风云差点踉跄跌倒，他猛地喘了几口粗气，体内几乎停滞的混沌之气重新开始流转。
“还愣着做什么？快上来！”
船上的女子催促道，语气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漠然。
沐风云来不及细想这突如其来的转机是福是祸，机会稍纵即逝！
他一把抱起虚弱不堪的璃月，身形一闪，化作流光，瞬间便登上了那艘神秘的舰船甲板。
虚空兽则驮着蚀骸，与骷魔王一同登上舰船。
踏上坚实而冰冷的金属甲板，周身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骤然消失，沐风云只觉得浑身一轻，几乎有些不适。
他迅速压下翻腾的气血，将虚弱的璃月小心安置在甲板一角，喂她服下疗伤圣药，并以精纯魔元助其化开药力。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目光扫过甲板上的几人，最后定格在那位出手相助的老者身上。
老者身形干瘦，面容古朴，穿着一袭毫不起眼的灰袍。
但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艘舰船、与周围的混沌虚空都融为一体，气息深不可测。
沐风云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也是一位圣皇。
但其修为之雄浑，法则之凝练，远在自己这个新晋圣皇之上，恐怕已在圣皇境浸淫了无数岁月。
沐风云压下心中的凛然，上前一步，对着老者郑重地拱手行礼，语气诚挚：
“晚辈沐风云，多谢前辈出手相助，解我等危难之恩，没齿难忘。”
然而，那灰袍老者只是用一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眸冷冷地盯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温度。
反而充满了审视、警惕，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威胁意味。
他并未回应沐风云的道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甚至可能还有些后悔的事情。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和尴尬。
就在这时，旁边那位清丽绝伦的女子走了过来，她好奇地打量着沐风云，一双妙目中惊异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她似乎并未受到老者那冰冷态度的影响，主动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喂，你叫沐风云？你到底是什么人？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硬闯归墟阶梯？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就连寻常圣帝强者，若无特许，也不敢轻易踏足那混沌天阶！”
“你不过刚刚步入圣皇境，带着两个圣尊就敢往上冲，简直是……不要命了？”
面对女子连珠炮似的疑问和那毫不客气的评价，沐风云并未动怒。
他看得出来，这女子虽然语气清冷，但眼神清澈，更多的是好奇而非恶意。
而且，对方刚刚确实救了自己和璃月等人。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坦言道：
“实不相瞒，在下……确实不知这混沌阶梯竟有如此凶险。我等乃是从偏远之地而来，对此处规矩知之甚少，只想前往归墟深处探寻一番，误打误撞才踏上了那阶梯。”
他这话半真半假，隐瞒了自己等人的真实来历，但不知阶梯凶险却是实话。
“不知者无畏？”
女子闻言，漂亮的眉毛挑了挑，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从偏远之地来？你们不是混沌归墟的人？”
沐风云没打算隐瞒，因为对方的身份一看都不简单，只要稍加调查，便知道他们不是混沌归墟的人。
“是的，我们自这片星河之外而来，在虚空之中探索数年，误打误撞到了这里。”
女子听到沐风云的话也是惊奇不已，不过看到沐风云在混沌阶梯上爆发的修为和实力，她也就释然了。
一位圣皇修士，能在寻常虚空中行走，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进出混沌归墟，必须依靠特制的‘渡墟神舟’，就像我们这艘‘巡天舰’一样。”
她伸手指了指脚下这艘巨大的舰船：“唯有神舟之上的‘辟易神光’，才能暂时屏蔽或者中和掉归墟外围以及天阶上的部分混沌法则压制，安全通行。”
“那混沌天阶，本就是归墟大能设下，用来阻挡、筛选乃至灭杀那些不懂规矩、妄图闯入的下域修士的天然屏障。你们倒好，直接拿肉身去硬抗……”
沐风云心中恍然，原来如此！
难怪这舰船能无视阶梯旁的混沌虚空，原来是有特殊功能。
同时也暗自心惊，这混沌归墟的规矩果然森严，将星河中的亿万界域视为“下域”，设立如此可怕的天堑阻隔。
他顺着女子的话，继续“坦诚”道：
“原来还有这等规矩……我等确实不知。不瞒姑娘，我并非来自这片星河中的任何界域，而是来自虚空深处一处名为‘洪荒’的世界。”
他故意说出洪荒之名，一方面显得坦诚，另一方面也笃定对方不可能知道这个在无尽虚空中并不起眼的世界的具体称谓。
果然，那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喃喃道：
“洪荒？没听说过……看来真是极其偏远的域外之地了。”
她并未深究，毕竟虚空无垠，未知的世界太多了。
“能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归墟边缘，你也算有些本事。不过，你闯归墟是为了什么？寻宝？访友？还是……另有所图？”
她反而对沐风云更加好奇了，最后一句带着一丝狡黠的试探。
沐风云心思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叹了口气道：
“说来惭愧，主要是为了探寻大道之极。”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是绝大多数修行者冒险的动机。
女子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但眼神中的好奇并未减少。
她正想再问些什么，旁边那一直沉默的灰袍老者却突然冷哼一声，声音沙哑而冰冷：
“小姐，闲话少叙。问清来历，依规处置便是。此人来历不明，擅闯天阶，已犯禁忌。按律，当交由巡天司审问发落。”
老者看向沐风云的目光，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冷漠。
“贤爷爷，可是巡天司向来不讲情面，如果交给他们，这些人恐怕……”。
“小姐，你要分得清轻重缓急，现在钟家不比从前，莫要再节外生枝了。”
不等女子说完，老者口气稍加严厉，显然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清丽女子在听了老者的话后，并未再坚持，反而陷入了沉默。
她秀眉微蹙，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明显的挣扎和为难之色。
沐风云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神色的变化。
若在平时，以这女子方才表现出的些许善意和好奇，或许会出言维护。
但此刻，她似乎有着自己的顾虑。
女子轻轻吸了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了沐风云和璃月一眼，随即转向灰袍老者，声音低沉了些许：
“贤爷爷说得对……是素素考虑不周了。”
被称为贤爷爷的老者闻言，脸色稍霁，微微颔首：
“小姐能明白其中利害便好。既然如此，待抵达归墟口岸，便将此二人交由巡天司处置吧。”
女子点了点头，不再看沐风云，转身走向船舱方向，背影显得有些落寞和沉重。
沐风云将这一切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心中念头飞转。
沐风云看得出来，这女子心地善良，有心想要帮他，但因为某些原因却力不能及。
接下来的几日，舰船在混沌之气弥漫的虚空中平稳航行。
有了这“渡墟神舟”的庇护，外界的混沌法则压力和种种险境都被有效隔绝，速度远比沐风云自己飞行要快得多。
沐风云等人被安置在船舱一角，虽未被囚禁，但活动范围受限。
沐风云却没有任何不满，对方能在混沌阶梯中出手救他们已是大恩，怎能再有其他要求。
更何况沐风云等人来历不明，他本身又是圣皇强者，不得不防。
不过沐风云自上船就注意到了，这艘巨大的舰船上，弥漫着一股浓郁而奇异的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