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圣威,她的目光变得无比复杂,看向春三娘,又缓缓移向玄黄琥珀中那道死寂的残魂,声音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沉重:
“你可知……我巫族,以盘古父神血脉为傲,掌大地之力,控浊煞之气?”
春三娘被后土说的一愣,她不明白后土为何扯到巫族历史。
不过结合对方刚刚的失态,春三娘隐隐猜测此物应该与巫族有关,或许是某位祖巫的尸骨。
后土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与……自嘲,没有介意春三娘的讶然,接着说道:
“然,洪荒皆知十二祖巫乃巫族始祖,却鲜有人知……在祖巫之上,在更为古老、更为混沌的时代……”
后土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魔骨,仿佛在凝视着巫族血脉源头的真相,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
“魔祖眭罗,乃混沌魔神,秉混沌浊气本源而生,其力……可撼盘古!开天之劫,魔神陨落如雨。”
“然,眭罗之躯虽被盘古斧重创崩解,其一丝最为精纯的浊煞本源……却散落于初开的洪荒大地,与地脉相融……历经无数岁月演变……最终,孕育出了……巫族!”
她的话语如同揭开了一幅尘封万古的血色画卷!
“吾等十二祖巫,不过是继承了那散落本源中较为强大的一丝碎片,得以显化于世……
在真正的始祖——魔祖眭罗面前……吾等,不过是……不入流的后裔罢了!”
后土的声音带着一丝源自血脉的卑微与战栗,更带着后辈对先祖的敬意。
轰!
真相如同混沌风暴,席卷了春三娘的心神!
巫族,这洪荒大地曾经的霸主,其血脉源头,竟然是……魔祖眭罗?那与盘古争锋的混沌魔神?
难怪……难怪巫族天生掌控浊煞之力,肉身强横无匹!难怪他们性情暴烈,好战嗜杀!
后土的目光,最终带着一种洞悉宿命般的沉重与……一丝难以置信的猜测,缓缓投向那团包裹着沐风云残魂的玄黄琥珀。
她的声音干涩,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本座答应你,送人皇残魂入血海,你要做什么须快些。”
“虽有本座护佑,但冥河老祖也不好惹,你闯入他的地盘,时间久了恐有危险。”
春三娘闻言一滞,随即松了口气,忙对后土行礼道谢。
巫族、魔祖的事虽然让她惊骇,可毕竟那是远古之事,也不是她这个小小的混元大罗能够判断的。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救她的男人沐风云,其他都与自己无关。
后土缓缓合拢手掌,将那截承载着混沌魔祖无上威压与巫族血脉起源真相的眭罗魔骨,紧紧握在掌心。
刺骨的阴寒透过圣体,却远不及她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她再次抬首,望向那团死寂玄黄气中模糊轮廓的目光,已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一种洞悉宿命后的决然与沉重。
“好。本座……应你所求。”
后土的声音恢复了圣人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虽然心中还有诸多疑团未解,但很显然,从春三娘的表现来看,她显然所知有限,并不能为自己解惑。
若要解开这些疑团,恐怕还要见一见菩提子,也就是春三娘的那位师尊。
后土是个聪明人,她自然明白菩提子的用意,眭罗的根骨并不是交易,而是一种信息的传达。
‘方寸山,此间事了,需得走一趟。’
后土心中暗道,同时也不再耽搁,当即收起眭罗根骨,送春三娘入血海。
她素手轻拂,那团包裹着沐风云残魂、沉重无比的玄黄本源之气,如同被无形之手托起,轻若无物地悬浮于空。
后土莲步轻移,玄黄之气自然铺路,裹挟着春三娘、猴子以及那团关乎未来的沉寂魂光,一步踏出!
没有空间撕裂的眩光,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幽冥轮回之地与那至污至秽的幽冥血海,本就如同镜子的两面,紧密相连。
这一步踏出,周遭景象瞬间天翻地覆!显然下一息已至血海。
浓稠得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暗红色海水,无边无际,充斥着整个视野!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郁到化不开的腥甜恶臭,那是亿万生灵被吞噬消融后残留的怨戾、恐惧与绝望混合而成的气息。
海水并非平静,而是在无声地剧烈翻涌、沸腾。
无数张痛苦扭曲、无声哀嚎的怨魂面孔在血浪中沉浮、挣扎,又被更大的浪头狠狠拍碎、吞噬,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粘稠的血泡咕嘟咕嘟地冒出、破裂,每一次破裂都释放出足以侵蚀金仙法体的污秽煞气。
天空是永恒的、令人窒息的暗红,压抑得仿佛要滴下血来。
这里没有生机,只有永恒的沉沦与毁灭,是洪荒一切负面与污秽的最终归宿。
仅仅是置身于血海边缘,那股恐怖的怨戾与污秽之气就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疯狂地试图刺穿护体神光,侵蚀神魂。
春三娘脸色微白,玄天诀运转到极致,一层温润如玉的青光牢牢护住自身与身旁的猴子。
猴子更是浑身金毛倒竖,火眼金睛警惕地扫视着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口中发出低低的、带着厌恶与警惕的嘶嘶声,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仿佛那藏于耳中的金箍棒都在微微发烫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