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菁菁正在院子里晾晒刚刚浆洗好的衣裳,突然听见大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手中的竹竿“啪嗒”一声掉落在地,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那脚步声不紧不慢,却如同鼓点一般,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口——是侯宽来了。
“哎哟,菁菁妹子忙啥哩?”侯宽背着手踱步走进院子,一双三角眼在苏菁菁身上来回打量。今日的苏菁菁身着一件月白色的斜襟衫子,因弯腰晾晒衣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侯宽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苏菁菁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衣领,连掉在地上的衣裳都无暇去捡,低着头便往屋里钻:“侯、侯队长您请坐,我去给您沏茶……”
“慌什么?”侯宽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我又不是老虎,还能把你吃了不成?”他说着,故意凑近了些,闻到苏菁菁身上淡淡的桂花头油香气,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苏菁菁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全身都紧绷起来。她今年不过二十七八岁,正值女人最美好的年华。自从丈夫孔春生死后,她一直闭门不出,然而这具年轻的身体却时常在夜深人静之时躁动难安。此刻被侯宽如此近距离地贴着,她竟感觉双腿发软,心跳如鼓。
侯宽将她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心中暗喜。庞媛媛眼光高,瞧不上他这副模样。后来幸亏从地主家抄来几件首饰,才最终敲开了美人的房门。
“菁菁,”侯宽故意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么年轻就守了寡,多可惜。”他的手看似无意地搭在苏菁菁的肩上,“女人,就像园子里的瓜果,熟透了不采摘,迟早会烂在地里。”
苏菁菁的脸“腾”地红了。她自然听得懂这话里的含义。村里那些爱嚼舌根的妇人早就议论纷纷,说她这么年轻守寡,迟早会与人私通。但真正敢对她动手动脚的,侯宽还是头一个。
“侯队长,您、您别这样……”苏菁菁的声音细若蚊蚋,身子却未挪动分毫。
侯宽见状,知道有戏。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红绸布包,在苏菁菁眼前缓缓打开——里面是两枚金灿灿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这是……”苏菁菁瞪大了双眼。她认得这两枚戒指,分明是孔家二小姐的嫁妆,上面还刻着精美的花纹呢。
“喜欢吗?”侯宽将戒指往她手里塞,“送给你了。”
苏菁菁的手如同被烫到一般缩了回来:“这可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
“贵重?”侯宽嗤笑一声,“孔家的那些物件,如今都是人民的财产。我身为队长,分配些战利品又有何妨?”他说着,突然压低声音,“再说了,你若跟了我,往后这样的好东西多着呢。”
这句话宛如一把钥匙,“咔嗒”一声打开了苏菁菁心中的某道锁。她回想起这些日子的苦楚——丈夫离世后,她在孔家大院的地位一落千丈,就连下人都敢给她脸色看。倘若真能与侯队长搭上关系……
见苏菁菁神色有所松动,侯宽当机立断,顺势将她一把搂入怀中,轻声说道:“你放心,跟着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庞媛媛那边我都能轻松解决,更何况是你呢?”
苏菁菁半推半就,整个人娇软地依偎在侯宽怀里。这个曾经在她眼中显得矮小又猥琐的男人,此刻却仿佛散发着一种令人沉醉的权力气场。她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味与汗臭,竟也不觉得刺鼻难闻。
“侯队长……”苏菁菁的声音颤抖着,“这大白天的,要是让人瞧见了……”
“怕什么?”侯宽的手已不规矩地往她衣襟里伸去,“如今这孔家大院,我说了算!”
就在两人纠缠不清之时,院墙外陡然传来一阵咳嗽声。苏菁菁如梦初醒,急忙推开侯宽。只见老长工槽头陈扛着锄头从门口路过,意味深长地朝院里看了一眼。
侯宽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又换上了一副笑容,说道:“老臣,这么早就去地里干活啦?”
槽头陈含含糊糊地回应了一声,便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了。侯宽盯着他的背影,眼神中透露出阴狠的神色——这个老家伙,真是不懂风情。
转过头,侯宽发现苏菁菁已经躲进屋里,只留了一条门缝。他舔了舔嘴唇,从兜里掏出一枚银元,顺着门缝弹了进去。
“晚上我来找你。”他压低声音说完,便志得意满地离开了院子。
屋里,苏菁菁背靠着门板,双腿发软。她低头看着滚到脚边的银元,又看了看手中不知何时接过的金戒指,心跳得仿佛要跳出胸口。她明白,从今天起,她再也不是那个安分守寡的小媳妇了。
当天夜里,月黑风高。侯宽果然如约而至。苏菁菁没有闩上后门,听见“吱呀”一声轻响,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等急了吧?”侯宽带着满身酒气扑了过来,他那粗糙的大手迫不及待地去撕扯她的衣裳。苏菁菁既惊又怕,却又隐隐有些期待。当侯宽将她压在炕上时,她突然想起了死去的丈夫——孔春生是个文雅之人,行房时向来轻手轻脚,哪像侯宽这般粗鲁野蛮。
可正是这份粗鲁,却莫名让她浑身战栗。侯宽像头饿狼,在她身上又啃又咬,嘴里还不停说着下流话。苏菁菁羞得耳根发烫,身体却诚实地回应着。当两人终于筋疲力尽地瘫在炕上时,苏菁菁望着黑漆漆的房梁,突然,传来“噗嗤”一声轻笑。
“笑什么呢?”侯宽侧过身,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
“我笑我自己……”苏菁菁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白天还煞有介事地躲着您,晚上就……”
侯宽得意地放声大笑:“你们女人呐,就是口是心非。”说着,他从脱下的衣服口袋里又摸出一只玉镯子,“喏,给你的。”
苏菁菁接过镯子,在月光下仔细端详。这成色,这水头,一看便是上等的好货。她突然想起什么,迟疑地问道:“这些……都是孔家的东西吧?万一被人认出来……”
“怕什么?”侯宽满不在乎,“如今整个孔家大院都是我的,我想拿什么就拿什么。”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不过你说得没错,这些东西暂时别戴出去。等风头过了再说。”
苏菁菁乖巧地点了点头,把镯子藏进了枕套里。她依偎在侯宽汗津津的胸膛上,聆听着他那强有力的心跳声,蓦地觉得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至少不必再受那些下人的气,也无需为明天的饭食而发愁。
从那天起,侯宽隔三岔五就往苏菁菁这儿跑。他有时会带上些小首饰,有时则会捎来些稀罕的吃食。苏菁菁的屋子里渐渐增添了不少好物件——绣花的绸缎被面、描金的梳妆匣,甚至还有一台留声机。对于这些东西的来历,两人都心照不宣。
村里人很快便察觉到了异样。有几回,侯宽天亮了才从苏菁菁家溜出来,被早起干活的村民逮了个正着。风言风语如同长了翅膀一般,没几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听说了吗?侯保长把孔家的小寡妇给睡了!”
“啧啧,那苏菁菁看着挺正经的一个人,没想到……”
“嗨,这年头,寡妇门前是非多啊!”
这些话传到庞媛媛的耳朵里,把她气得摔了好几个茶碗。她找到侯宽大闹了一场,侯宽却满不在乎地说:“男人嘛,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儿!”说着,又塞给她一对金耳坠,这才把庞媛媛哄住了。
而苏菁菁这边,自从跟了侯宽,在孔家大院里的地位果然是水涨船高。那些曾经对她爱搭不理的下人,如今见了她都点头哈腰的。就连吃饭时,她都能分到白面馍馍,再也不用啃黑窝头了。
“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侯宽搂住她问道。
苏菁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侯宽也没多问,迫不及待地把她往炕上拉。事情结束后,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对了,明天我要去县里开会,可能得三四天才能回来。”
苏菁菁心里突然感到空落落的,说道:“这么久啊……”
“怎么,舍不得我啦?”侯宽捏了捏她的脸,“放心吧,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第二天一早,侯宽果真出发去了县里。苏菁菁百无聊赖,坐在院子里发呆。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庞媛媛。
“菁菁妹妹,许久不见啦。”庞媛媛笑容满面地走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苏菁菁瞬间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庞、庞姐姐……”
“莫要害怕,”庞媛媛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咱们都是命运坎坷的女子,何苦为了一个男人伤了彼此的和气呢?”
苏菁菁半信半疑,而庞媛媛已经打开食盒,里面摆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她热情地说:“尝尝看,这是我亲手做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庞媛媛每日都来找苏菁菁聊天,不是带来点心,就是赠送布料,亲热得宛如亲姐妹一般。苏菁菁逐渐放下了戒备之心,甚至将自己与侯宽的事情也和盘托出。
“其实……侯队长曾答应过要娶我。”苏菁菁红着脸说道。
庞媛媛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脸上的笑容却愈发亲切:“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妹妹呀,男人的话可不能全信……”
第四天傍晚,侯宽终于从县里回来了。他满心欢喜,急匆匆地直奔苏菁菁的院子,却在门口被庞媛媛拦住了。
“急什么呢?”庞媛媛冷笑着说道,“你的菁菁妹妹正忙得很呢。”
侯宽一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庞媛媛朝着院子里努努嘴。侯宽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苏菁菁的房门紧闭,窗纸上映出两个人影——显然是一男一女!
侯宽顿时怒不可遏,一脚踹开房门。炕上的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苏菁菁衣衫不整,而她身旁的男人,竟然是村里的光棍汉王二!
“好你个贱人!”侯宽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却被庞媛媛拉住了。
“侯保长,别这么激动嘛。”庞媛媛怪声怪气地说,“人家菁菁妹妹年轻漂亮,总不能整日独守空房吧?”
苏菁菁面如死灰,颤抖着手指指向庞媛媛,悲愤地说道:“是你……是你设的局!王二明明是你叫来的!”
庞媛媛故作无辜地瞪大双眼:“菁菁妹妹,这话可不能信口乱说。分明是你耐不住寂寞……”
侯宽已然怒不可遏,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他猛地一把揪住王二的衣领,厉声喝道:“说!你们勾搭多久了?”
王二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说道:“就、就今天……庞大姐说、说给我介绍门亲事……”
“滚!”侯宽一脚将王二踹出了门,转身恶狠狠地盯着苏菁菁,“贱货!我待你不薄,你竟敢……”
苏菁菁泪流满面,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侯宽的腿:“侯保长,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
“啪!”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话。侯宽从怀里掏出之前送给苏菁菁的首饰,一件一件地狠狠摔在她脸上:“这些东西,你也配?!”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庞媛媛得意地瞥了苏菁菁一眼,快步追了上去。
屋里只剩下苏菁菁孤零零的一个人。她瘫坐在地上,望着散落一地的首饰,突然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转为了痛哭。
第二天,村里的人都知晓了苏菁菁“偷人”的事情。那些曾经讨好巴结她的下人,如今见了她都纷纷绕道而行。吃饭的时候,她的碗里又只剩下了黑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