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话 雨季.改变
晨光穿透医疗部百叶窗时，夏娃发现目目连正襟危坐在病床上。她绑起红发的动作像在给麻绳打结，小昭送的发簪歪斜地插成直角，病号服换成不知从哪顺来的协会制服，过长的袖口被她笨拙地卷了三层，胸前还别着自制的“无情战神”徽章。
“早。”她板着脸对夏娃点头，声音平板得像电子合成音。
“早。”夏娃对她的变化倍感震惊”你怎么......”
“成熟。”目目连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这是她观察电视里干部们开会学来的动作“不需要，幼稚。”
目目连掏出小本本划掉第一条“礼貌问候”，继续执行第二项“保持距离”。她倒退着挪到墙角，用冰晶在脚下画了个圈：“根据《职场礼仪守则》，保持距离。”
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目目连立即翻开《高等数学》，把《婚姻法》藏到习题集下面。会长推门时便看见她正一本正经的阅读拿反了的数学书。
“早安。”会长把热牛奶和泡芙放在结界边缘。
“感谢馈赠。”目目连用镊子夹起牛奶杯送进微波炉消毒“《食品安全条例》第......”
微波炉突然爆炸，焦黑的杯底粘在天花板。目目连抹了把脸上的奶渍，强装镇定地翻开《消防手册》：“意外事故，处理流程第一步——”
“先擦脸。”会长递来的手帕带着雪松香。
目目连触电般跳开，后背撞翻药品架。她手忙脚乱地扶起葡萄糖瓶子，有模有样的冷笑：“这种程度的关心，真是令人困扰。”
正在换药的小昭憋笑憋得输液管都在抖。
“那好吧，可以开始今天的课程了，夏娃。”会长饶有兴致地拉开椅子“今天学什么？”
“《驱妖师伦理规范》，第五章。”目目连擦了擦本不存在的眼镜片，抢答道“重点研读第三十七条：禁止与监管对象，发展，不正当关系。”
走廊传来小九撞到花盆的声响。
“这条不适用你。”会长用钢笔尾端戳了戳目目连放在床上的照片“你是病患而非囚犯。”
“请注意称呼。”目目连把偷拍会长的照片塞进了被窝里“我是编号9527的观察对象。”
“你长大了。”
“根据《妖族成长指南》，目目连百年才算成年……”目目连想了想，又开口补充道“但痛苦会让时间密度改变。”
“这同样不适用你。”
雷克斯来送午餐时差点被新规吓退——少女在门口贴了《会面须知》：1.保持1.5米距离。2.禁止投喂。3.谈话需提前预约。
随后便看见了趁夏娃上厕所对着空气练习对话的目目连：“关于刚刚提案（撩头发），我认为（扶眼镜）还有改进空间（假笑）。”说完目目连自己先吐着舌头干呕。
“没劲透了！”雷克斯对刚回来的夏娃问道“以前那个会咬人的崽子呢？”
“她想变成一个冷漠无情的学习机器，让会长后悔。”
夏娃打开盒饭，把里面的肥肉一股脑都塞到了雷克斯的餐盒里。
“你没有预约！”目目连看着雷克斯，掏出小本本记录“扣十分。”
雷克斯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夏娃：“m的，这货怎么跟你一个德行。”
“徒弟像师傅很正常吧？”
“不许！说！脏话！”目目连起身扑向雷克斯，却被过长的制服裤腿绊住桌角，直接扑到了隔壁病房来串门的千叶锦身上。
“那个……我家孩子在午睡呢，能不能请你们小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叶锦的惨叫声惊醒了整层楼的病患。这位穿着情侣款睡衣的病人家属被目目连压在身下，手里还攥着半根没来得及吃的香蕉。
“发生什么了？！”当凯特琳来到病房内时，手里用来削苹果的水果刀正泛着寒光。
目目连的冰盾刚凝结就被威压震碎。她本能地缩到千叶锦背后，却把这位人肉盾牌顶向刀尖：“对、对不......”
两分钟后，千叶锦一边在凯特琳怀里诉苦，一边颤颤巍巍的指着在会长怀里的目目连：“是她……突然就冲过来了……我都没见过她……”
而在会长怀里颤颤巍巍的目目连则呜咽着告状：“谈话……要预约……他们不遵守规则……”
小九：“一定是目目连故意找事的。”
当凯特琳拎着千叶锦的后领离开后，医疗部的白炽灯管发出轻微的电流声，病房重归宁静。
会长将温热的蜂蜜水放在目目连膝头。少女蜷缩在窗台角落，闷声说：“我想学真正的独立。”
会长将热牛奶放在她头顶：“先把脏衣服换了。”
“不要可怜我。”
“这是会长的义务。”会长展开那张被泪水泡皱的结婚证复印件“顺便教你真正的签名。”
目目连的眼泪混着牛奶往下淌：”我才不想学......”
“学好了才能修改《婚姻法》。”
目目连握住笔，等待着会长教自己写字，却就是不看他一眼。
“好，那么接下来……”会长轻声问道“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名字……”目目连发出了一个非人类所能发出的音节，听得小九皱起了眉头。
“好的，我明白了。”会长点了点头，紧接着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就叫这个，你会读吗？”
目目连生硬的读出了纸上的名字，然而当她在说完最后一个尾音后，又像是习惯性的说出了另一个名字：“米……娅？”
会长执笔的手腕悬停在宣纸上方，笔尖凝聚的墨汁“啪嗒”滴在“婚姻法修订草案”标题上。医疗部的恒温系统突然发出过载警报。
“会长……”
夏娃的警示被陶瓷杯碎裂声打断。医疗部的恒温系统突然爆出电火花，会长扶在桌沿的右手无声下陷三寸。细密的裂纹从掌心蔓延至整个桌面，檀木碎屑像被定格在半空，在晨光中折射出金色的尘埃。
“咔。”
小九的红线瞬间缠住会长手腕，却被暴涨的灵力灼成灰烬。
会长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常：“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小九的红线骤然绷紧——他从未见过会长失控到连力都收束不住。
“为什么流泪？”
目目连想要伸手擦拭掉会长眼角流下的的泪珠，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夏娃被会长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吓到了——他那双总是含着春水的眼眸此刻如同暴风雪前的海面，翻涌着足以撕裂灯塔的暗涌。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