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牛只是三十万兽人中的一个，他的反应如何，并不会影响到莫云的工作。
他按部就班的一个接着一个的画，很快便日头西斜。
眼见着天就要黑了，可排的队伍却越来越长，不少下了班回来发现在录身份信息的兽人，都自觉加入队伍。
负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不断的喊话，劝那些今天排不到，但还不死心的兽人们早些回去。
只是收效甚微。
脑海中灵光一现，那个负责喊话的兽人，像是想明白众人的顾虑，便道，“大家放心，即使有新的兽人加入，也不会越过你们去，你们肯定是要排在他们之前的。”
沐阳在部落里选拔跟苏茉去北大陆的合适人手已经好些天了，听到消息的兽人必定不少。
大家知道部落即将迎来一波人口暴涨，担心自己排不上号，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这里有不少人，还欠着部落的钱。
随着兽人话音落下，现场出现小幅度的骚乱，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
“你刚刚说什么？”耳边嗡嗡作响，兽人听到身侧的莫云这样问。
他先是一愣，没想到莫云会问他这事，然后边转过头边笑着道，“原来莫云大人也关注这个啊。”
该说不说，莫云长得真的很漂亮。
皮肤白皙无瑕，五官是不带攻击性的柔和，嘴唇是明艳的红色，一头海藻般顺滑柔顺的头发轻轻搭在脸侧，在微风吹拂下略显俏皮。
只要他一笑，让人觉得百花都失了颜色。
而现在的莫云，虽然因为长时间工作得不到良好休息，眼中满是红血丝，皮肤泛着病态的苍白，嘴唇也有些起皮，却让他平添了种我见犹怜的病态美感。
人鱼族的雄性真的很美。
美到即使他们在远离大海的陆地上手无缚鸡之力，甚至捕猎都成问题，美到他们需要时不时泡水以保证身体机能，美到有些人鱼甚至身体比雌性都娇弱，经常生病，都有不少雌性追捧。
昏黄的阳光下，莫云更是好像整个人都要化成泡沫消散了。
被那双布满血丝，满是疲惫和沧桑的双眼盯着，兽人只觉得一颗心瞬间被击中。
见兽人久久未回复，莫云急了，赶忙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说部落要招新人？”
“是啊。”兽人乖乖回答，“族长人都选好了，大部队明天就出发。”
只要一想到过段时间，部落会迎来一波人口暴涨，兽人就欢欣雀跃。
没有什么是比部落强大更令人高兴的了。
可人类的欢喜并不相通，这边兽人高兴的就差手舞足蹈，对面莫云好像天都要塌了。
“招多少？”
莫云面上的急切几乎都要溢出来，这兽人即使再神经大条，这会儿也该反应过来了。
不理解，但尊重。
他仔细思考一番，谨慎的做出合理推测，“当初东大陆来了一半，又死了这么多，剩下三十万人，北大陆没东大陆人多，但怎么也有五百万人吧？”
末了他好奇的看向莫云，“莫云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莫云先是一片空白，紧接着就是仿佛天塌了的表情，再然后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兽人立马发出尖锐爆鸣。
“啊——快快来人，莫云大人晕倒了，快叫巫医啊！”
自然少不了一阵兵荒马乱。
而软软倒下被人接住的莫云，此刻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五百万人。
他这辈子还有画完的一天吗？
……
莫云那里的混乱与马牛无关，他现在正抱着身份证傻乐。
捧在手里的小卡片再次被抽走，这次是咩响。
眼见咩响对自己的宝贝疙瘩上下其手，马牛心里是七上八下，“万一还没干，再给摸花了。”
咩响不以为意，“画上了就不会花，放心吧，莫云的手段你还不相信嘛？”
不过话是这么说，咩响还是将自己那双粗粝的大手从马牛的画像上移开，眯着眼睛将拉远了仔细端详。
没办法，这身份证本就不大，右上角框框里的头像就更小了。
咩响不再年轻，眼睛看东西不大真切，尤其是这又小又精细的东西更是困难，近些看不清，反而稍远些才能看见。
倒是奇怪的紧。
调了好几次角度，咩响终于是看清好友人生中第一张照片。
他指着那上面瞳孔缩小，耸着肩膀，明显紧张又惊恐的人像调笑道，“你看看你看看，紧张了不是。”
面对好友的调笑，马牛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可是看过咩响的身份证的，当时可把他羡慕坏了。
咩响的画像画的一脸正气严肃，半分紧张怯场都没有，马牛很佩服咩响，他自己可是做不到的。
只能说咩响不愧是干大事的人。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咩响这人一紧张就面无表情，外表看上去就跟生气一样的严肃脸。
不过这个事咩响从未对人说起过，就连马牛这个好朋友都不知道。
“这是件大好事，要不你请我吃顿饭庆祝庆祝？”将身份证安安稳稳还给马牛，咩响终于图穷匕见，“马上就热季了，现在还能赶上吃最后一波春笋。”
咩响对笋子可谓爱得深沉。
笋子在咩响心目中的地位，那是毛茸茸小崽子都比不上的。
“啊？”
别看马牛遇到事很有主见很明智，私底下，尤其是在亲近的人面前，他脑子总是转的很慢，反应也慢吞吞的。
用咩响的话来说，这是对他的信任。
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到吃饭上了，马牛有些窘迫，“可我这个月的工资都还欠款了。”
欠着部落的钱，一是良心不安，二是马牛总担心哪天会被赶出部落，所以他一向是工资到账就还钱。
他自己没什么好花钱的地方，又吃住都在工地，手头也不会留钱。
咩响像是早就料到了，“那这次我请你，下个月你请我两顿。”
面对自己最信任的朋友，马牛毫无作为族长时的判断力，脑子缓慢转动着，“啊，好的。”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觉得哪哪都有道理。
咩响都特地来告诉他消息了，请咩响吃饭也没什么，这是在表达感谢。
反正咩响总不能是为了蹭顿饭才特意跑来告诉他的，他们可是好朋友。
在去往餐厅的路上，马牛觉得自己真相了，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于是他更高兴了。
他们果然是最好的朋友。
而马牛开心，咩响同样也开心。
他捋了捋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一脸小心机得逞的坏笑。
嘿嘿，又蹭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