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薛礼说的信誓旦旦,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与躲闪。
李二陛下心中的怒火,只在瞬间便被无法抑制的惊喜所取代,顾不上追究此话真假,更顾不上继续追问细节。
嘴唇微微颤抖,最后才定了定神,急声而道:
“这、这、这...诶,爱卿快带朕去看看,高明如今是否平安!”
“是!陛下请随臣移步!”
皇帝身后禁卫虎视眈眈,薛礼不敢有丝毫耽搁,旋即躬身应道。
甚至忘了李斯文之前的吩咐——只要见皇帝驾到,即刻派遣家仆通知。
说罢,便快步在前引路,朝着后山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李二陛下紧随其后,脚步急切,龙袍被凉风吹得猎猎作响,往日的威严,也在此刻消失近无,心中唯有期盼与愧疚。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当初太子李承乾性情聪敏,治国有道,能当大任,却被自己时常冷遇,宠爱远不及几位兄弟。
这也导致,自己倾注心血培养的继承人,一时不慎惨遭小人坑害,落下笃疾,郁郁寡欢。
每当深夜难梦,想到自高明隐退,争斗愈发激烈的青雀和李恪,李二陛下便时常叹息。
若当初对高明再多些关注,白鹿原的那场人祸是否可以幸免。
只可惜破镜难圆,再悔恨也无法弥补当初的偏心和冷遇。
却不曾想,自己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高明的腿疾反倒有了康复的可能,实在是天无绝人之路!
一行人马沿着农庄山路快步前行,偶尔有几片落叶随风飘落,也难以引起李二陛下的丝毫注意。
一双龙眸紧紧盯着前方,隐隐可见轮廓的后山院落,不停的暗暗祈祷,李斯文你小子一定要加把劲,高明能不能恢复如初,就全靠你了!
只是...李二陛下才刚走到偏房附近,阵阵爽朗的笑声便接连入耳。
李二陛下心中一愣,随后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喜悦,难道说——
可当他停下脚步,寻声探头看去,却见李斯文、秦怀道、侯杰三人正盘腿围坐。
桌上摆着几个开封酒坛,旁边还放着几碟小菜,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说笑笑,神色轻松惬意。
李二陛下见状,只一瞬间便气极而笑。
好小子,他一路疾驰,心中担惊受怕,生怕皇后和太子出什么意外。
结果你们三个兔崽子倒好,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欢饮达旦,完全没把他这个皇帝、高明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只瞬间,才刚平息的怒火再次涌上心头。
李二陛下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走进偏房,不等三人反应过来,便上前一把揪住李斯文的衣领,对着三人劈头盖脸地一顿揍。
“你们三个胆大包天的狗东西!竟敢私自将皇后、太子、公主带出宫,还敢在这里喝酒作乐!朕看你们是活腻了!”
皇帝一边毒打,一边怒骂,拳头如同雨点般落在三人身上。
他下手极重,每一拳都带着怒火,仿佛要将之前所有的担忧与愤怒,尽数发泄出来。
二郎,你不是说万无一失么,顶上大黄都打到家门口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侯杰坐于偏房最里,见势不妙紧忙将李斯文、秦怀道护至身前。
但因为皇帝的拳头来的又急又快,躲闪不及挨了几拳头后,便和腿脚最为麻利的李斯文一同抱头鼠窜,眼神频频怒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明明都安排薛礼连夜站岗了!
因为被李二陛下重点照顾,有些地方已经淤青,李斯文吸着凉气,实在摸不着头脑。
可当他瞧见躲在门外的薛礼后,瞬间心生明悟——玛德,就是你个坑货把皇帝引进村的?
几火禁卫守在门外,听着偏房内,陛下响彻云霄的怒吼声,还有随之而来的‘砰砰’闷响,夹杂着几个少年的鬼哭狼嚎...
不禁面面相觑,心生佩服。
蓝天县公实乃真英雄也。
之前好歹是进宫禀报,才将陛下气到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招来一顿毒打。
可这次,汤峪离着京城十万八千里,还能把陛下气到火冒三丈,连夜奔袭前来赏一顿拳打脚踢,能耐可真是顶了天!
可越是这样,禁卫们对李斯文就越是佩服到五体投地。
这遭遇...换做旁人早就大刑伺候,流放千里,满门抄斩了。
偏偏这位爷每次闯祸,只会受点皮肉之苦,挨打后就没了半点责罚,恩宠照旧,官运亨通。
偏房中,李二陛下逮到谁就打谁,能闹到如今这般地步,这仨人就没一个无辜的。
几通乱锤后,总算是发泄完心中火气。
胳膊一甩,将李斯文、侯杰俩人扔到一边,退了两步,放开脚底的秦怀道。
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又随手抄起桌上茶盏,也不分是谁的,猛灌几大口凉茶。
好汉不提当年勇,曾经他领着三千铁骑冲阵窦建德,身中数箭仍面不改色。
但随着年岁渐长,再加上长时间的养尊处优,荒废武功,身子骨比起当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再加上这仨兔崽子皆出身武勋,从小打熬筋骨,皮糙肉厚...
一顿乱揍下去,这仨人只是看着凄惨,敷点药,再修养几天便没有什么大碍。
反倒是自己,连追带打,累的够呛。
但也正因如此,戎马一生,亲手打下近半江山的李二陛下,对这仨皮实孩子反倒是愈发喜欢。
身子骨结实好啊,本就出身武勋,忠心耿耿,身上还有着父辈耳濡目染的那股锐气。
只需稍加培养,又是大唐治下的一员猛将!
心中火气尽数发泄出去,再加上爱才之心泛滥,李二陛下老神在在的抿了几口茶水,这才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听薛礼说,你们仨胡闹一通,是为了给高明治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