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无极在城下喊道:“你们连东堡的堡主也不认得了吗?”
城墙上另一人道:“邝老哥,是你!那旁边那位一定是黄堡主了。”
邝无极交友众多,借着月光眯眼看着城墙上方,终于认出了那木簪扎髻,一身短打,颇有战国古风的年轻矫健的青年:“李护法,是你?”
“不都叫我小李吗?怎么忽然生分了?”小李笑问道。
邝无极也笑骂一句:“老子一向叫你臭小子的!”
武林四家关系亲近,双方都熟悉对方的精锐手下,邝无极与李护法更是交付过后背,一起战斗过的忘年交。
两边的熟人一番言语试探,心已放下了大半,但小李并未说开城门的事,黄天星等人也没急着要进去。
因为他们还没有聊到一个关键的信息。
“不是说北城已被‘四大天魔’所围吗?我们在路上已攻破了‘魔神’淳于洋,打败了‘魔仙’雷小屈,‘魔头’薛狐悲和那‘魔姑’应该还在这里,怎么不见他们踪迹?”
这话是黄天星问的。
小李对待黄堡主,态度变为恭敬,不再散漫:“黄老堡主有所不知,其实‘舞阳城’已被破了一次城,只是周少城主带着城中精锐一边抵抗一边转移阵地,又留出一股势力保护城中老弱,如今‘舞阳城’已经不是决战的中心,薛狐悲等人被周城主引走,‘舞阳城’里只剩下我们几人和残存的老弱了。”
“他们居然没有占城吗?”
小李顿了顿,道:“他们人手有限,一边要围追周少城主,一边又分出去了两波人手,所以并未再在‘舞阳城’留下人手,或许是认为只要能解决周少城主,这城池便已是囊中之物。”
黄天星道:“那你们为何不趁机逃离?”
小李道:“我们誓与舞阳城共存亡,留在这里便是要赌,是那些魔头先回来,还是我们的援军先至!”
他微微垂首,感慨道:“看来,我们赌赢了。”
此番饱含真意的话语落下,众人心中豪情与酸涩并起,黄天星一手扬着旗帜,一手抚着银须,眉压锐眸,沉声道:“没错。”
这时,一阵‘吱呀’的绞盘转动声,城门缓缓打开。
小李在城墙上高声道:“黄老堡主,邝老哥,诸位义士,你们先进来吧。”
黄天星没有犹豫,一夹马腹,扬着旗帜,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入了城。
在队伍的后方,一名身着淡黄衣裙,眸光颇具风情的妩媚女子抬起手,将似乎有些松落的簪子向发间紧了紧,她的无名指和小指蜷曲又舒展,纤细的手指形成一个足以入画的美丽手势,然后缓缓松手落下。
城墙上的小李似乎也急着去见自己的老朋友,一边从城墙内部的阶梯下来,一边伸手扶了下自己头上的木簪,动作粗糙又豪迈。
另一名汉子则紧了下衣带,依旧守在上方。
在黄天星,邝无极与小李交流的时候,那坐在轿子上的青年一直在仰头沉默。
他似是在看城墙上的斑驳,也似是在看人。
又或许,他只是在看今天这一轮格外皎洁的明月。
当亮处格外堂皇时,是否幽暗便会潜藏的越深?
‘隆隆’声响,城门在身后关闭,瓮城内门大开着,让人心中降下了几分防备,小李兴奋地过来,与邝无极拍了拍肩:“邝老哥,一路可有受伤?如今败了多少次了?”
邝无极其实身上有伤,却未说明,只是笑骂道:“只要老子还活的好好的,都算是赢!”
“说得好!”
小李与邝无极这熟人打完招呼,又恭敬地对黄天星道:“未曾想黄老堡主居然亲自前来援助北城,这份恩情我等铭记在心!”
黄天星瓮声道:“我们四家本就是同气连枝,哪论得上什么恩不恩的?周少城主他们往哪里去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过去帮忙!”
小李道:“所以我才要请你们进城,周少城主他们如今已被围困在了城后二十多里外的留侯庙里,穿过舞阳城自后门出是最快的路线。”
他的目光看向那坐在轿上的青年:“这位想必便是‘四大名捕’之中的无情公子吧,多谢公子自神侯府驰援相助。”
无情淡淡道:“除魔卫道,本是份内之事。”
小李向其余人一一见礼,他知晓戚红菊这活跃在陕中一带的女侠,却对先前扶簪的黄衫女子并不熟悉。
那女子对他盈盈一笑道:“姬摇花见过李护法。”
小李忙道:“原来是姬女侠当面。”
黄天星不耐烦道:“好了,莫要来这些虚礼了,快带我们去找周少城主吧!”
小李忙点头不迭:“还请诸位随我来。”
说罢,他当先引路,目标明确地走向瓮城那抬起的内门处,黄天星并未下马,依旧扬旗而行,众人行至中途,那马蹄脚下忽然一空!
忽然间,只听马嘶人吼,黄土溅起飞落,瓮城内门处忽然闪出数道身影!
黄天星正因马蹄踏空而失重后仰,旗帜向后飘落,他长臂一展,一手拔出了长刀,另一手抓住坐骑的鬃毛,在马儿的嘶鸣中借力在空中翻身,长刀一扫,格住了一记攻来的判官笔。
然而他毕竟因后仰而失了视线,未能察觉到一点银针掩在判官笔后,在他用刀挡住对方笔尖之际,神出鬼没地一闪银光,眼看便要刺在黄天星的腕上!
月夜明亮,暗处便越隐蔽。
这一点银光藏在判官笔的阴影下,黄天星等人又因陷阱而漫起黄土,视线受阻,最关键的一点是,这暗器发的手法实在高明,甚至还蕴藏着极深极强的真气!
所以就算是无情,也未能及时发出暗器来拦截这枚银针!
“啊!”
黄天星惨呼一声,手中长刀落地,而那被阻的判官笔顺势再攻,将这位被刺中要穴的老堡主制住。
在黄天星遭遇危机的时候,离他最近的邝无极却无力来救。
他的马虽然未掉入陷阱,但黄天星走在他身前,马匹陷落时扬起的黄沙同样遮挡了他的视线。
攻向邝无极的是一记狠辣刁钻的短匕。
一寸短,一寸险。
邝无极手脚粗长,擅用的是一根丈二长戟,一旦被这种近身高手抢攻压制,便再难找到施展长戟的时机,他知晓堡主正陷险境之中,一咬牙,竟伸出左手去握那匕首,要借血肉阻力,抓住时机,拔戟出招!
黄沙遮掩下的持匕汉子明显地怔了一下,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女子轻笑,匕首忽然一收,邝无极左手抓了个空,趁匕首收势,用右手去摸背后长戟。
邝无极摸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