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咎心中飞快计算着：魏良那些人并非自愿献祭，灵魂被象生河吞噬后只会成为滋养邪阵的养料，绝无可能被“吐出来”。
而其他三位作为真正阵眼、自愿献祭灵魂的义士，其灵魂作为撕裂阵法的关键“引信”，按照常理，也应随着阵法的崩溃彻底燃烧殆尽，化为维持破阵所需的特殊能量，同样不该有残留。
段嘉述眉头紧锁，满是不解：“不应该啊！阵法需要阵眼甘愿献祭灵魂才能被破解吗？他们的灵魂应该作为‘引信’被消耗殆尽才对，怎么还能……难道闵枭那老东西是在危言耸听，吓唬人？”
鹿闻笙神色淡然，目光悠远地望向那些逆流而上、执着飞向天光的灵魂光点，仿佛早已洞悉其中关窍，缓缓开口。
“有没有一种可能，阵眼的灵魂作为一种维系阵法的特殊能量核心，其存在的确与阵法同生共死。
但若有另外一种足够强大且‘等价’的特殊能量，在阵法崩溃的关键时刻介入，替代了原本需要消耗阵眼灵魂才能完成的‘破阵代价’呢？”
柳霁谦闻言，侧首望向鹿闻笙，那双熔金般的眼眸中瞬间漾开点点了然的笑意，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波光潋滟。
他的语气带着洞悉的肯定，虽是问句却毫无疑问：“你做的？”
柳霁谦几乎瞬间就猜到了答案。
鹿闻笙微微仰起头，迎上柳霁谦的目光，清俊的脸上难得地流露出一丝少年般的小得意，唇角扬起一个轻松而狡黠的弧度：“我只是……试一试。”
他顿了顿，声音清朗，“尝试着引导自身积累的功德金光，去填补那破阵所需消耗的最后空缺，没想到，天地规则竟真的认可了这种‘置换’，功德……真的可以替代那份灵魂的代价。”
鹿闻笙的语气带着一丝完成壮举后的欣然，仿佛做了一件理所当然却意义非凡的事。
“我的天……” 颜清姝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毫不掩饰地朝着鹿闻笙竖起两个大拇指，眼中充满了由衷的敬佩，“你这操作，绝了！”
功德金光！那可是修士梦寐以求、关乎道途甚至来世福报的至宝！竟被他用来换取三个本已注定魂飞魄散之人的轮回机会！
周围的修士们，无不心神剧震，看向鹿闻笙的目光复杂至极。
有难以置信的惊愕，有震撼，更有深深的折服。
功德何其珍贵？那是修士感悟天心、获得天地认可的至高凭证！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却难以积累的护身至宝！
寻常修士得了一丝半缕都恨不得供起来，关键时刻用来抵御心魔、提升境界、炼制法宝，视若性命。
若问他们在凡人性命与自身功德之间如何选择，答案几乎不言而喻。
可眼前这位年轻的扶光君，竟能如此云淡风轻地将海量功德挥洒出去，只为换三个素昧平生的凡人灵魂一个轮回的机会！这般胸怀，这般气魄，这般对生命的珍视……
难怪尊号“扶光”！当真是如日方升，光耀四方，无愧于正道魁首的身份与担当。
鹿闻笙这人，行事作风总是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奇崛。
秦霄自认见过他对凡人的仁慈，以为那已是其胸怀的极致体现。
却不曾想，鹿闻笙总能带来更令人瞠目的“操作”。
他忍不住斜睨了鹿闻笙一眼，那张冷峻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复杂难辨的神色，语气带着几分探究和难以理解：“你舍得？” 那可是功德金光！就这么……用了？
鹿闻笙脸上的笑容却依旧轻松坦然，没有丝毫勉强或不舍，反而带着一种澄澈的通透：“很划算啊——”
他声音清朗，如同山涧清泉，目光扫过那些正逐渐融入光柱、奔向新生的灵魂光点，“我倒是觉得，他们的灵魂很珍贵，千金不换。
我这功德能起到作用，换来这样的结果，才是真正物尽其用，是最好的事情。”
鹿闻笙顿了顿，望向破碎天穹投下的万丈光芒，语气平和却蕴含着无比坚定的信念：“更何况，我若是真值得天道青睐，能继续走在这条路上，护佑苍生，匡扶正道……功德，还会有的。”
他轻轻一笑，那笑容在光柱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暖而充满力量，“这功德，说到底，不就是让人拿来用的吗？用在值得的地方，用在需要的地方，方不负这‘功德’二字。”
用无量功德，换一线轮回。轻描淡写间，道尽对生命的尊重与对天道的豁达。
此等气魄与心性，让在场所有听闻者，无论立场如何，心中无不掀起惊涛骇浪，对这位扶光君的认知，再次被刷新到一个令人仰望的高度。
年轻弟子们眼中的光芒更盛，望着他沐浴在破碎天光下的身影，只觉得胸中激荡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眼中亮得惊人，仿佛看到了修行路上真正值得追寻的东西。
荀若看着鹿闻笙，唇边噙着一抹了然于胸的淡笑，仿佛早料到他会如此做：“倒也不意外。”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升腾的灵魂光点，随后又落在鹿闻笙身上。
旁边的炎昭明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了一跳，猛地扭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的荀若，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来的？前面都没看见你！”他刚才的注意力全在鹿闻笙和那些光点上，完全没察觉荀若的靠近。
荀若闻言，只是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带着点漫不经心嘲讽的弧度，声音清冷：“在祭台的时候我就来了，只是没站在前面而已。”她的身影仿佛能融入阴影，低调得如同背景。
炎昭明眯了眯眼，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里那丝不易察觉的轻嗤，心头莫名有些不爽快，感觉这女人似乎总带着点高高在上的冷淡和若有似无的嘲讽。
他嘀咕了一句：“神出鬼没……”这里的天骄跟鹿闻笙一样，有时候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