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道明老祖疼得嘶哑咧嘴。
后退的同时抬手摸了下脖颈，一摸一手的血。
刚才他一时不慎，被一条六阶水蛇偷袭成功，蛇尾直接绕上了他的脖颈，尖利的蛇牙还在脖颈连着肩膀的位置咬出了两个血洞，若非他反应及时一把将那水蛇甩了下去，恐怕对方还要从他身上撕咬下一块皮肉。
也不知蛇牙上带不带毒，稳妥起见，道明老祖直接往嘴里塞了三颗上品避毒丹。
没等药力化开，就见麻衣长老甩开正在缠斗的浑灵，朝他追了过来，口中大声叫嚷着，“道明老贼，哪里跑！”
大阵还未修复，九霄惊雷的威力弱了许多。北面灵气好似有了异动，连带着浑兽浑灵的力量也莫名削弱了几分。
随着麻衣长老一声叫嚷，好几只大妖挣脱开浑灵的束缚，齐齐朝这边袭来。
道明老祖暗叫一声不好，继续向后闪避，岂料身法奇快的流光星鳗、千窍灵尺等种族，已经闪至身后，堵住他的去路。
此时想要轻易离开，怕是不可能了。
道明老祖暗自咬牙，骂了声倒霉。
从在无相海上见到虞曦和褚彦开始，他就像是走了背字，诸事不顺。
要是褚彦知晓他此时的心声，怕是要嗤笑出声。
他说什么来着？
恶事做多了，迟早要遭报应！
那些已经飞升上界的凌霄宗先辈，报应还不知何时到来，但眼下，属于道明老祖的报应已经来了。
为了布置引动青龙怨气的怨灵大阵，他不仅害了自己的师弟，还害死了无相海上数以千计、万计的生灵。
现如今，这些浑身杀气堵住他去路的妖兽，便是他的报应。
避无可避，道明老祖索性不再躲闪，扫了一眼仍环绕着几道还未苏醒的身影飘浮着的山河万象盘，眼神隐晦不明。
就在麻衣长老抄着法器近身，距离仅剩最后十步之遥时，道明老祖忽然高声喝道，“都停手！”
道明老祖握着法器的手不曾停顿，闻言讽笑一声，“你当这是凌霄宗，我们都得听你的不成？我呸，老贼受死吧！”
说着一剑直勾勾捅向道明胸口。
道明身影未动，抬手聚起一片护身金光挡在身前，再次大声喝止，“停手！”
“除非你们不想让魔尊活着离开山河万象盘了。”
这一句比任何威胁都管用。
麻衣长老将魔尊大人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若有一丝伤害到魔尊大人的可能，他都不愿冒险。
剑尖与护身金光相撞，发出“叮”的一声，一击不成，麻衣长老没急着发动第二道攻击，而是与几只大妖分居不同方位，包围着道明老祖，警惕问：“老贼，你什么意思？”
道明老祖脸上的仓皇早已不见，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又恢复平时以往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老夫乃山河万象盘之主，若是老夫亡故，山河万象盘自当碎裂。诸位莫要忘了，你们的尊上可还在里面还未出来呢。”
道明老祖的话早就没有什么可信度。
可无论是麻衣长老还是受过虞曦恩情的众妖兽种族，都不敢赌这个可能。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麻衣长老紧了紧手中的法器，到底没敢再发动第二次攻击。
就在这时，麻衣长老背后，忽然响起一道沧桑嘶哑的声音。
“动手，莫听他的。”
麻衣长老与诸位大妖仍包围在道明老祖四周，死死盯住他，神识却扫向麻衣长老背后声音发出的地方。
是山河万象盘所在之处。
不知何时，被浑灵缠绕的道源老祖又回到山河万象盘的笼罩范围内。
按说脱离幻境，身体能动弹后，他们都被万象盘踢出了那片区域。
也不知这人，究竟是怎么飞回去的……
道明老祖的目光穿过阻挡在身前的麻衣长老与众多妖兽，望向两三里外那片被薄雾笼罩的区域。
神情一怔，随后不可置信道：“道源，你不要命了？”
道源老祖根本不理会道明，只对麻衣长老与众妖兽说，“不必顾忌他说的话，动手，莫让他找机会逃了！”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竟……”道明老祖眉头紧皱，满眼的不理解，“疯了，你疯了！”
麻衣长老与众妖兽不懂道明老祖究竟在震惊什么，也不懂道源老祖此时身处万象盘笼罩范围内意味着什么。
道明却心知肚明。
他刚才还真不是骗麻衣长老，身为操控万象盘之人，他的陨落势必会对万象盘造成一定影响。
某种程度上讲，他的命是与山河万象盘绑定在一起的。
他意外而死，山河万象盘不会破碎。
但他若想带着山河万象盘一同毁灭，却是能够做到的。
这点也是他从德宏转告的话中悟出来的。想来是凌霄宗先辈担心宝物流落他人手中，特意留下的后手。
德宏转述擎苍老祖所说，控制山河万象盘的方法，说白了就是以性命神魂与之绑定。
唯有这样，才可在山河万象盘启动以后继续控制。
也唯有这样，才能摧毁山河万象盘。
擎苍虽没明说，道明却自己猜了出来，想要真正撼动山河万象盘，需以绑定之人性命为祭。
道明很珍惜自己这条命，也没有宗门其余人那样，盲目信任飞升先辈，悟出这个方法潜藏的危机后，便根本没考虑过按照这法子去做。
他才不想死！
就算是死，他宁愿死在飞升劫雷下，也不愿死在这么憋屈的方式下。
正是因此，看到此时置身山河万象盘旁的道源，他才会这么震惊。
要知道，他这个山河万象盘名义上的主人，在万象盘启动以后都无法进入其笼罩范围内……
能站入其中，不被万象盘踢开，唯有一种可能。
这个曾经也曾操控过山河万象盘的人，已经悄然将自己的性命与神魂献祭给了山河万象盘。
这样以来，就算他现在想以命为祭摧毁万象盘，也做不到了。
一口气憋在胸口，道明抬手遥指道源，指尖微颤说不出话。
他这师弟，可真能豁得出去。
为保那仅有几面之缘的魔尊，竟连自己好不容易苟存下来的性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