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异常安静,安静得甚至能听到皇上的呼吸声。
可是,那呼吸声却越来越粗重,仿佛皇上有些喘不过气来。
陆沐萍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慢慢地靠近床边。
当她站定在床边时,她深吸一口气,轻声试探着唤了两声:“皇上,皇上?”
然而,床榻上的人却毫无反应,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陆沐萍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连忙又凑近了一些,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皇上的脸颊。
这一碰,她像是触电一般,猛地缩回了手,仿佛那只手被烫到了似的。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皇上,只见皇上的脸颊通红,宛如被火烤过一般,身上那滚烫的温度,即使隔着一层寝衣,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竟然发热了?
陆沐萍的心跳瞬间加速,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手脚也不由自主地发软起来。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连忙转身,对着殿外高声喊道:
“快!快传太医!皇上发热了!”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焦急,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齐汝便拎着药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齐汝快步走到床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皇上嘴里开始嘟囔着什么,都已经烧的开始说胡话了。
皇上本就身患疥疮,身体本就虚弱,如今又突然发起高热,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若是处置不当,恐怕会引发更严重的病症。
齐汝不敢有丝毫耽搁,他迅速取出脉枕,小心翼翼地将皇上的手放在上面,然后屏息凝神,仔细地为皇上诊脉。
片刻之后 齐汝快速下笔写出一张药方,写完后,他将药方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小太监,语气急促地说道:
“快!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立刻煎好送来,绝对不能有片刻的耽搁!”
小太监接过药方,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立刻转身向外跑去。
皇上的烧越来越厉害,他的脸颊已经被烧得通红,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陆沐萍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如此痛苦,心中的恐惧和无助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双手紧紧地攥着帕子,由于过度用力,手指都已经泛白了。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富察琅嬅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富察琅嬅身着一身常服,脸上写满了担忧,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病榻上的皇上,眼中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她心急如焚地走进殿内,一眼便望见皇上正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面色如晚霞般通红,呼吸也变得异常粗重。
“齐太医,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起高烧来了呢?”
她的声音略带颤抖,目光落在齐汝身上。
齐汝闻声转过身来,对着富察琅嬅深深地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才缓缓说道:
“回皇后娘娘,皇上所患的疥疮本就容易引发高热,而今日上午,皇上脸上的丘疹不慎被娴嫔娘娘戳破,这使得伤口有了感染的风险,依微臣之见,皇上此次高热,应该是这两个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辞,接着又补充道:“而且,微臣刚才给皇上诊脉时,还察觉到皇上的心火颇为旺盛,这恐怕是因为皇上近日来情绪波动较大,心中的郁结难以排解,从而导致心火上升。”
富察琅嬅闻言,先是忧虑的叹了口气,而后用手中的帕子轻轻捂住嘴唇。
然而,她的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嘴角也微微向上勾起。
皇上被这样折腾,怎么可能不发热呢?
身患疥疮的人最忌讳的就是食用辛辣刺激的食物以及发物了。
自从皇上染上疥疮以来,她每天都会让人在给皇上擦拭丘疹的硫磺水中,悄悄地掺入少量的花椒和生姜。
这两种东西虽然看似微不足道,但它们都是辛辣之物,长期食用的话,只会让皇上的丘疹变得越来越严重。
不仅如此,富察琅嬅还特意吩咐御膳房,在皇上的饮食中多加一些海鲜和羊肉这样的发物。
甚至还有鹿肉。
鹿肉性热,是最容易让人上火的食物之一。
再加上今日如懿失手,用护甲戳破了皇上的丘疹,这对皇上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原本就身体不适的他,在遭受如此多重的刺激之后,又怎能承受得住呢?
陆沐萍见到富察琅嬅匆匆赶来,十分害怕自己会因为照顾不周而被追责,所以连忙跪倒在地,声音中还带着些许哭腔,
“皇后娘娘,臣妾一直守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皇上,实在不知道皇上为何会突然发热啊!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如果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作为一个小小的常在,她恐怕难以逃脱被诛九族的命运!
富察琅嬅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陆沐萍,语气温和道:“好了,起来吧,本宫知道这件事情与你并无太大关系,你也被吓坏了,先回宫歇息去吧。”
陆沐萍听到富察琅嬅的这番话,如蒙大赦,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连忙给富察琅嬅磕了个头,谢过皇后的宽容之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养心殿,仿佛生怕多待一刻就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待齐汝去偏殿待命,富察琅嬅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了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皇上身上。
在这一瞬间,富察琅嬅的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讽刺、有无奈,还有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冷漠。
正所谓至亲至疏夫妻,她和皇上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如今却走到了如此田地。
片刻之后,她对着身旁的连翘轻声吩咐道:“去,你去盯着太医院煎药,务必亲自看着药送进来,不许任何人经手。”
连翘躬身应下,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留下富察琅嬅独自一人站在床边。
富察琅嬅慢慢地走到床边,伸出一只手,轻柔地拂过皇上的额头。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滚烫的温度时,她的眉梢微微蹙起,似乎真的对皇上的病情忧心忡忡,担心不已。
皇上原先的身体可是出了名的健康,健康得让人有些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