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四维在收到朱载坖的回复之后,随即和杨俊民联系,商量应该怎么处理东南的钱荒问题,张四维和杨俊民很清楚,晋商们虽然有较强的实力,但是面对整个东南和庞大的东南商人,还是力有不逮的,要是在东南全面的投放银钱和制钱,恐怕先耗不过的肯定是这些晋商们,所以必须重点突破。
张四维在和杨俊民商量之后认为,应该在一些重点地域投放银钱和制钱,短时间内就将这银钱比价打下来,从而缓解这些地方的钱荒,然后以点带面,解决大明东南的钱荒的问题。
其实张四维和杨俊民很清楚,他们的目的就是逼迫东南商帮不再收购市面上的银钱,使得银钱可以正常流通就行了,但是这点也是不容易做到的。
东南是什么地方,是大明的腹心之地,经济最繁荣的地方,每天在这里流动的银两以百万计,这么多的银子,要想将整个东南的金融市场都是解决,是显然不可能的,张四维在和杨俊民等人商量之后决定在东南的重要城市投放银钱,以稳定整个东南的银钱市场。
首先自然是南京了,作为大明的留都,南京在东南的地位是人所共知的,南京的稳定与否,不仅仅关系着东南,更是直接关系着朝局,所以首先要稳定的就是南京的市场。
其次是苏松两府,这次是大明最富庶的地方,也是东南豪商聚集的地方,也是这次朝廷要重点应对的地方,还有就是杭州、淮安、宁波三地,杭州是仅次于苏州府的要地,淮安是运河、盐政的枢纽,宁波是大明东南重要的港口,只要能够控制住这些地方的银钱比价,对于朝廷来说就算赢了。
不过这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需要巨额的资金投入,张四维、杨俊民已经在自己计算能够调动的资金有多少了,朝廷方面,朱载坖从内承运库拨制钱一百万贯,预售盐引加上两淮盐政积存的银钱,有一百四五十万元,钞关能够动支的银两差不多有四五十万元,当然朝廷的铸币厂后续应该也能够铸造一些银钱解运过来,但是数量能有多少,尚且不能够确定。
张四维算过了,朝廷这边,现在马上能够动支的,也就是三百万左右,张四维要求晋商们最少要准备七百万的银钱,凑足一千万备用,这可不是小数字,从朝廷发行银钱和制钱以来,以供就铸造了六七千万之数,张四维要将其中的七分之一掌握到自己手中来,其难度可见一斑。
在张四维、杨俊民等人积极筹划的时候,东南的商人们也在积极的筹划,对于张四维的底牌,他们也摸得很清楚,张四维能够动支的朝廷银钱,最多三百万,如果张四维只有三百万的话,那他就输定了,但是东南的商人们也很清楚,现在可虑的是晋商票号的钱,晋商毕竟深耕票号、钱庄业务,还是拥有很雄厚的实力的,要是晋商下场帮忙的话,对于东南商人们可就麻烦了。
所以他们现在最担心的也就是这点,最近他们都没有进一步的将市面上的银钱予以收购,就是要积蓄力量,准备和张四维叫叫板,而且随着张四维的督师大令,还有浙直等地官府的严令,再加上朝廷向东南转运银钱的消息传播开来,东南的钱荒似乎是有一些缓解,市面的银钱又增加了一些,银钱的比价也基本和户部、少府监的比价差不多,看起来东南形势有所好转,物价也趋于平稳。
这使得杨继盛、蔡国熙等人稍微松了一口气,现在秋粮收获在即,朝廷的赋税也马上就要开始征解了,对于地方官员来说,这是关系到他们乌纱的大事,尤其是今年试行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的省份,责任更是重大,地方官府不仅要将原本以实物征解的赋税折色成银两解运太仓,而且要将人丁等折银摊入田亩之中,同时将原本的徭役、杂泛差役和大部分的田赋也要折银征解,每一亩土地应当征收多少,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的,对于地方官府来说,是一个不小工程。
同时为了保障百姓手中有银钱缴纳赋税,经过各布政使司与州县衙门的统计,还有锦衣亲军驻地千户所的密报,户部、司农寺一道确定了今年朝廷收储粮食的最低价格,户部、司农寺与总督仓场衙门一道派遣官员到地方,与地方官府一道收购百姓手中的粮食、布匹、丝绸等物资,一面收储进朝廷的官仓之中,另一部分被运送到上海、天津等港口发卖给西洋人,所获取的利润用于补贴运输的损耗的运费。
朱载坖和张居正在制定这次的赋税征解则例的时候,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减少百姓的隐形赋税,大明的田赋,看起来并不高,甚至于说很低,但是在实际的征解过程中,对于百姓仍旧造成了非常沉重的负担,原因就是法外加征,在朝廷规定的赋税之外,各级官府都会层层摊派,加百姓增加赋税。
缴纳本色有加耗,缴纳折色有火耗,这使得百姓痛苦不堪,这些加耗钱粮往往比朝廷征收的正项钱粮更多,使得百姓根本无力承担,而朱载坖和张居正实施的改革,主要目的就是要将百姓,尤其是农民的赋税予以控制,同时以田亩作为征收的依据,使得地主们承担更多的赋税,增加他们兼并土地的成本,达到抑制土地兼并的效果。
所以这次的试行对于朝廷来说极为重要,朝廷要根据试行的结果及时调整税率,既然保证朝廷的正常运转,又要减轻百姓的负担,所以其实了两方面的改革同步进行,第一是建立地方财政,在各省府州县实施预算决算制度,将地方官府的行政成本,地方的各项营建也考虑进去,第二就是赋税制度改革,将一应火耗、加耗全部取消,减轻百姓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