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注意到沿街酒楼二楼的雅间内，两名面容俊秀，气质不凡的青年临窗而坐，将今早发生的一切尽数收入眼中。
如今见京兆府将人带走了，人群逐渐散去，其中一人即刻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对面眉眼清冷的青年，唇边含笑道：“没想到一大早还能看到这么一场好戏。
不知该说小王幸运，还是说这京城趣事多呢？
霁公子对此又是怎样的看法呢？“
闻声，霁雪这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昆吾明，面无表情地反问道：“霁某应该有什么看法吗？”
相较于上一次见面，霁雪如今的态度疏离了不少。
说话亦十分不客气，全无之前以礼相待的模样。
昆吾明知道原因在哪里，但他却不急着解释，恍若没有察觉一般，依旧维持着之前与霁雪相处的样子，笑容不减道：“小王自小便知晓这天下间好人少，坏人也少，不好不坏的人多。
这些人平庸，从众，犹如墙头野草，只知跟风，毫无自己的思想与主见，习惯于人云亦云，从来没有自己的立场。
若是世道清平，他们便会受周遭的影响，成为本分老实的好人。
但若是身在社会动荡，处处充斥着黑暗的时候，他们就会变成黑暗的一部分。
因此，不管哪个朝代，上至君主下至九品芝麻官，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考虑如何把这些不好不坏的人变成好人。
最常见的办法就是设立律法，也就是明确的规矩约束他们，由手下向下执行。
一旦有人触犯定好的规矩，掌权者便会以强硬的政治手段惩治他们，从而达到震慑其他人的目的。
小王以为像傅玉棠那般残酷冷血的人，御下必然也是采用这种铁血手段。
然而……”
昆吾明一双狐狸眼弯了弯，笑意却不达眼底，眸子里反而有种乌幽幽的冷感，直直盯着霁雪，唇角上扬道：“事实却大大出乎小王的意料。
明明有这么直接有效的手段，他偏偏不用，反而选择了最辛苦最吃力不讨好的方法，费尽心力举办普法活动，企图为一帮愚民开智。
如此看来，他对大宁似乎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酷无情。
霁公子，你说是吗？”
“圣人之道阴，愚人之道阳。”
霁雪不闪不避地回视，声调没什么起伏地说道：“智者暗中谋划，愚者张扬行事。
傅玉棠是聪明人，自是知道要暗中谋划，而非张扬行事。
再者，在其位，谋其政。
身为刑部尚书，他需要政绩。
帮开民智，教导百姓明理，消除百姓的无知无畏，减少百姓犯罪，于他，于刑部都是件不小的功绩。”
说到此处，霁雪稍微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垂眸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轻哼道：“他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方式，必然是对他极为有益的。
毕竟，他那人最是擅长筹划，平日里又精于算计，怎会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二王子如果只凭这一件事就想定义他，那未免太过轻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