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剑仙又仔细看看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两位，这个日本女人叫佐藤蓝子，好几年没过来了。当时她来的时候，是因为孩子意外病逝，心神焦虑，我给她开了些药。”
连水月笑了：“老神仙，您记性真不错。”
“老夫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请教一下？”
“您说。”
“你们两位，也是胡子吧？”
我想抽回手，没想到田剑仙两指一用力，想要压住我的手腕：“别急，还没瞧完病呢！”
我一把扯开他的手，站了起来：“不要乱说，这是掉脑袋的事儿。”
他喝了口茶，摆摆手，示意身后的小姑娘离开。
“两位，老夫一辈子走江湖，其他的本事不敢说，看人还是很准的。胡子嘛，也是江湖中人，在我这里和国军的那些官员，没啥区别。”
连水月点头笑了：“老神仙，我们这次来，绝对没有恶意。”
“你们两位虽然年纪不大，但眼神中杀气很重，绝对不是等闲之辈。这样吧，老夫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
“多谢老神仙。”
就见田剑仙打开旁边的小木盒子，拿出一只白玉烟嘴的烟袋锅子，塞满烟丝，点上火，抽了两口。
“我没给老佛爷瞧过病，也没给张大帅瞧过病，都是外人捧起来的。世道就是这样，名气比本事重要。我这名气上来了，达官贵人来了，日本人也来了。”
连水月点点头：“你这也算是左右逢源了。”
“不见得是好事儿啊！对了，说起那个佐藤蓝子，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不知道，也不想问。你们要是打听关于她的事儿，我是真的帮不了忙。”
我刚想说话，他忽然又摆了摆手：“别急，我还有话说。你们真想打听这个佐藤蓝子，上回带着她来的，一男一女，女的我不认识，男的是方老板。”
“哪个方老板？”
“方大炮，你们问问何老板就知道了。”
连水月点点头，又掏出了佐藤蓝子和丁晴合影的那张照片，推了过去：“老神仙，您给看看，那个女的，是不是照片上的。”
田剑仙拿起照片，身子一仰，离得远一些才看清：“这个好像是佐藤蓝子啊，另外一个，看着眉眼之间，有点儿像那个姑娘。老了，见过一面，快忘了。”
说罢，他把照片又递了回来。
我赶紧抱拳拱手：“多谢老神仙。”
“老夫结交甚广，但从不打听太多事儿，免得惹祸上身。所以，只能帮到你们这里了。”
连水月站了起来，笑着说：“老神仙，您已经帮了我们大忙，多谢了。”
“不用客气，要不，留下来吃顿饭吧？”
“不用不用，我们还有事，等办完之后，一定备上厚礼，上门道谢。”
田剑仙站起来，亲自将我们送出大门。何胖子一看，赶紧走上来，说了不少客气话。
一上车，何胖子扭头问我：“你俩和他唠了啥？”
“没啥呀，正常唠。”
“能让他亲自送出来的，可不多啊！”
我和连水月相视一笑，都摇了摇头。
下了车之后，何胖子给司机付了租车的尾款，直接领着我们上了楼。
一开门，正好钱麻子也回来了，正在和罗老九唠嗑，见到我俩，猛然站起来，瞪大了眼睛。
“你看，人靠衣装马靠鞍，小刀你这打扮打扮，也是人模人样的啊！”
我赶紧脱掉上衣，往他旁边一坐：“穿不习惯，浑身别扭。”
钱麻子把我推开，冲着连水月竖起了大拇指：“水月，我发现你真是穿啥都好看，这一身走在街上，那不得后面跟着一群男人？”
连水月摘下披肩，笑着说：“别瞎扯，赶紧说说，你打听到啥了？”
“刚才跟老罗也说了，本来吧，郑如春就不是一般人物，谁能知道她的事儿呢？”
“那你这晃悠一天，干啥去了？”
钱麻子笑了：“咱不是带来不少山货嘛，总不能扔了吧？我找了几家铺子，谈了个好价钱，出手了。”
“行，不愧是你老钱。”
连水月说着，转身把门关上，回头问：“老何，方大炮是谁？”
“你们打听他干啥？”
“田剑仙给了一个线索，我们必须见见这个方大炮。”
何胖子叹了口气，点上烟，坐了下来：“方大炮，地痞头子，日本人还在的时候，他是奉天警察署的秘密线人，专门给特高课提供‘可疑分子’的线索。日本人投降之后，他怕被抓住枪毙，跑了大半年，后来发现没人找他麻烦，又回来了。”
连水月点点头：“那他现在呢，干啥呢？”
“往西走三条街，街口有个新艺大戏院，三层小楼，餐厅、舞厅、戏院、电影院，里面都有，那里就是方大炮的老巢。这个人，心狠手辣，不好惹。”
我低声说：“水月，他和日本人早就有关系，很有可能知道丁晴现在在哪儿。”
何胖子一脸焦急：“小刀，连姑娘，我劝你们不要去惹他，给我点儿时间，可以找人慢慢打听。”
李半拉子一听，笑了：“老何，你咋又怂了呢？”
“这不是怂，咱们钻山林子的时候，都有枪，谁怕谁啊？现在不一样，你们手里没有枪，一下子冲过来三五十人，你们咋打？”
“三五十人？”李半拉子脸上的笑都憋不住了，他轻轻点头，似乎想象出了这个场景。
何胖子赶紧说：“半拉子，我知道你厉害，但是这奉天不是山里，除了方大炮，还有军警呢，人家都有枪——”
“放心吧，我听小刀的，他要是说动手，我再上去。”
“这样吧，你们也别急，我先找人打听一下。”
连水月点点头：“我们不急，不过呢，来都来了，陪老罗去听个戏，总是应该的吧？”
何胖子满脸无奈：“要去新艺啊？”
“你不是说离得不远嘛，就去那儿吧。”
李半拉子一听，立刻站了起来：“带不带刀？”
何胖子连连摆手：“别带，我陪你们一起去，今天不惹麻烦，行不行？”
见他一脸担心，连水月站了起来：“好，不惹麻烦。”
钱麻子上前搂住他的肩膀：“放心吧，听个戏，那么多人，我们能惹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