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没有边界感吗？
李清文缓缓起身，离桌：“我去给领导们敬酒。”
主桌处，老太太正在跟几位股东聊华宇的经营现状，提起自己的老头只有一句。
“老头去的时候，华宇差点儿跟他一块灭亡。要是没有春生，就没有华宇的今天。”
老俞是看着周春生一步一步扛下来的，非常的感同身受，现在看周锡祥能够帮助老周抗下这浩瀚江山，尤其欣慰。
他说：“现在年轻这辈，还得看锡祥。华宇有他接棒我们都放心。”
一旁的老梁听见后，接着老俞的话道：“其实二公子的能力也十分突出，我看啊，不管将来谁接棒华宇，都不是问题。”
老俞侧眸，不认可，在他看来周永安阴晴不定的脾气和性格，并不能给予太多厚望，这华宇的将来肯定是周锡祥接手才有未来。
就在这时，李清文端着酒杯走近，问候几位股东。
老俞看到她，心中不由得感慨，这媳妇可比周老二看着顺眼多了：“清文，你不坐在我们这一桌，上哪儿去了？”
李清文避开不谈：“俞叔，梁叔，你们看舞台表演了吗？特别给你们安排的好位置，不能错过等会儿的魔术表演。”
老俞点点头：“今年的花样真多，我看好像还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张彩票吧？”
老梁：“这么别出心裁的礼物，价格低，还让人心中充满期待，谁的主意？这么替公司省钱，必须给份奖金。”
李清文：“那我替行政部的小简谢谢梁叔！”
举起杯子凑近，和两位股东的碰了碰，李清文仰头喝下手里的红酒。
“老俞，你今天怎么没带令爱一块儿来，我估算着也大学毕业了吧？”老太太突然开口朝他们看过来。
老俞满脸堆笑：“小女六月份毕业，她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老太太说：“我们永安也才毕业两年，这些年轻人平时应该多见见面的，就跟你们和春生一样，多交流走动才能一起创造财富。”
永安……
老俞捧起酒杯，讪笑两声：“寒假回到家里，早饭也不吃，睡醒了就打游戏，不务正业的，算了算了。”
老太太说：“那就更应该让她出来，这不马上就要就业了吗，老俞你别太宠着女儿，都说儿女什么样都是父母的锅。”
“准备给她留学，暂时离就业还遥远，再看吧。”老俞兴致缺缺，不愿意将女儿跟周老二牵扯到一块儿。
李清文敬完股东，免不了要问候奶奶，于是倒上酒，走到老太太跟前。
还没等她说话，一道声音先传了过来。
“老夫人，好久不见！”男人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身形略显发福，衣着却考究而得体，一身深蓝色的西装，衬出属于中年人的稳重与成熟。
“老夫人真是康健，一年不见，我得考考您老人家，还认不认得我？”男人戏谑地笑着，笑容热情而真诚，一双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张……包，小包总，黎心地产基建部的负责人我怎么会忘。”老太太目光如炬，微微一笑。
被准确无误地叫出名字的男人，卖力地点着头，语气满是恭维：“看到老夫人精神还这么好，我就放心了，我们黎心地产多亏华宇的帮助，这些年一直不敢忘老夫人的大恩大德，您啊，就是我们黎心地产的救世主啊！”
说完，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了眼站在老夫人身旁的李清文，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突然开口：
“就说最近，我们在饶城的一个李家村项目，本来还谈不下来，这不，在老夫人的推动下，已经跟半数以上的村民谈妥，马上就要动工了。”
听到李家村几个字，李清文敏感地抬眸。
她看向张总，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您说的李家村是……”
“就是饶城义信区下面的那个李家村，听说还是老夫人孙媳妇的家乡。老夫人一定也是为了孙媳妇——”
李清文的心猛地一跳，双眼紧紧盯着张总，声音颤抖：“你说的动工是什么意思？”
奶奶知道吗，张总说的是什么意思呢，一股不安在心中激荡起来。
名叫张包的中年男人，没有直接回答，又询问起李清文：“听说饶城盛产瓷器、烟花、茶叶，不知道二少奶奶家里边是做什么的？”
李清文喉咙一紧，小腹因为喝了酒的关系也不由得温疼起来。
张总迟迟没听到回答，自顾自说道：“我看李家村那一片挺贫穷的，签合同的时候我去过一趟，村里都是些农民，平常就靠在山上种地维持生活。”
“不过二少奶奶如此仙姿，又是华宇的孙媳妇，您家里肯定有做生意的企业家吧？又或者都是当地的政府官员吗？”
“如果能介绍认识一下，我们黎心地产日后在饶城的工作开展或许可以更通畅些。”
此时此刻，李清文呆地像座雕塑，愣愣地说不出话，只有默默地站在那里。
有一种正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
老太太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她等了等，等到周围的目光都瞧过来的时候，才替孙媳妇回了句：“小包总，你太看得起我家孙媳妇了，她家里就是务农的，跟做生意、政府官员的都不沾边。”
“啊……是吗，我还以为像周家这样的豪门，应该是很讲究门当户对的。”
老太太一脸无奈：“那有什么法子，孙子好这一口，人家漂亮嘛，现在的年轻人开口闭口就是爱情，咱们也不能棒打鸳鸯。”
张总附和道：“还是老夫人开明。”
老太太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深意：“新鲜感都会过去，我啊，就当是扶贫了。”
这一番话，不偏不倚地落到主桌上所有人的耳中，大家的目光一致地投向形单影只的李清文。
这个身上穿着淡雅素裙，温婉静悄的女人，此刻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就像是随时要碎掉的瓷玉，身上那股可怜劲儿，我见犹怜。
当面调侃孙媳妇家境，评价孙媳妇和孙子的婚姻说是扶贫……周老夫人，看来是很不待见这个孙媳妇。
这样的认知在许多人的脑海里种下，聪明人都读懂了老太太的意思，老俞和老梁递出同情的目光，几个支行行长和几家公司代表的脸上也显得略微尴尬。
李清文捏着酒杯的手很是无力，眼皮微颤，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站得住脚，一双蒙着雾气的眸子凝着张总，继续问刚才那个没有听到答案的问题。
“张总，请问李家村项目是什么项目？”
张总没有再迟疑，应道：“李家村那块要拓宽马路，建设新型社区，周边的房子都要推翻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