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发浓重,志生泡在浴缸里,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镜面,却模糊不了脑海中不断闪现的画面。明月抱着孩子的疲惫身影,简鑫蕊温柔关切的模样、依依脆生生的笑声,亲热的叫着自己爸爸,像走马灯般交替出现。他伸手拍了拍额头,试图驱散这些纷杂的思绪,水波纹在浴缸里漾开,又渐渐归于平静。
简鑫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望着天花板,想起志生方才闪躲的眼神,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她脑子里又想起魏然的话:“你俩不合适!”
简鑫蕊从东莞回来,无数次回想着魏然的话,难道自己真的是因为只是为了给依依完整的家才对志生这么好的吗,还是正如魏然所说,自己长期单身,只是想让志生填补感情的容白。她想到当给海达公司招工时,第一眼看到志生,就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难道那时自己就对与徐向阳的婚姻感到不满,潜意识里选中了志生。
感情的事情总是越想越乱,剪不断理还乱,简鑫蕊不知在纠结中想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迷迷糊糊中,简鑫蕊见志生走进来。
卧室的床头灯光为他的轮廓镀上银边,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带着沐浴后的雪松香气。她想开口唤他,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里,只能怔怔望着他在床边坐下,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鑫蕊,你在怕什么?”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简鑫蕊感觉自己被轻轻揽入怀中,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得到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化作记忆里秦淮河畔的桨声灯影,将两人裹进柔软的时光褶皱里。
她终于找回声音,低低呢喃:“我怕你永远看不到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衬衫的纽扣,像触碰易碎的梦。志生却突然托起她的脸,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那双曾让她无数次心动又心碎的眼睛,此刻盛满星光:“我早就看见了。”
吻落下来时,简鑫蕊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分不清是梦是醒,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窗外的月光突然变得浓稠,将他们的影子融成一幅流动的水墨画。风穿过纱帘,带着若有似无的栀子香,恍惚间又回到初遇那天——海达公司明亮的落地窗前,年轻的志生转身对她微笑,阳光正好落在他睫毛上,从此点亮了她漫长岁月里所有的晨昏。
“别走...”她在梦里轻声呓语,十指紧紧揪住他的衣襟,仿佛这样就能留住这场虚幻的温柔。志生的回应混着呼吸拂过耳畔,化作绕指柔:“我在。”
直到晨光刺破梦境,简鑫蕊猛地睁开眼,枕边一片潮湿。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窗帘在晨风里轻轻摇晃,恍若昨夜的温存不过是月光写下的一首朦胧诗,墨迹未干,却已消散在熹微的天光里。
依依还在熟睡,她是横着睡的,两条小腿压在简鑫蕊的肚子上,简鑫蕊轻轻的拿开依依的腿,发现自己已经是一片狼藉,简鑫蕊羞红了脸,心想多大人了,还和少女一样,做着春梦,她立马起身,收拾一下,才又躺到床上。
明月等人的车子已经驶上了返程高速。后排的曹玉娟轻轻拍着熟睡的念念,目光落在前排开车的明月身上,欲言又止。
明月知道曹玉娟想说什么,明月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却未回头:“玉娟,别多想,有些事得慢慢做,有些缘分得慢慢等,我和志生离婚了,就是现在重新在一起,也回不到重前,矛盾和误解也会不断的产生, 我们先把眼前的工作再说。”
曹玉娟点点头,明月继续说:“南京直营店的事情要抓紧,现在我感觉线下直营店加批发的营销模式是走对了。只是线上这一块还有待加强!”
“嗯,地段和租金都合适,就等签合同了。”
“到时候南京三店四店开业,要搞得隆重点,虽然我们是乡镇企业,在别人眼里那点营销额也许是看不上眼的,但我们自己要珍惜,这是我们拼死拼活干出来的,我们比不上一些富二代,他们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而我们只能靠自己努力。”明月说。
曹玉娟顿了顿,压低声音,“明月,其实我觉得……”
明月见曹玉娟还想说什么,马上接着说道
“玉娟,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明月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现在我只想把公司和念念照顾好。”
车厢里陷入沉默,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乔玉英也许是住不惯酒店,这两天没休息好,来的时候一点也不晕车,没想到回程时晕得很厉害,又没准备方便袋,一时没忍住,就吐在车里,车里顿时全是味,明月没办法,不时的把窗户开条缝,出出味道,好不容易到了服务区,明月停好车,带乔玉英到卫生间洗了洗,又要了几个方便带备用,把车子也打扫了一下。
明月看着婆婆发黄的脸,心里十分心疼,她本来不想让婆婆来南京的,这么远的路,来回颠簸,婆婆又做过手术,身体也不是太好,可婆婆怕念念受委屈,不放心,坚决要跟着,明月感叹,自己把日子过成了什么样子,老的少的都跟着自己受罪,婆婆都能看出来念念就是自己的亲孙女,那戴志生为什么不相信呢?就是自己的谎言说得再圆满,也要看看俩个人一贯以来的感情啊。
“妈,要不要歇歇再走。”
“到家还有多远?”
“一百多公里!”
“走吧,念念在外面,别把她冻着了。”
乔玉英说着就唤曹玉娟要抱抱念念,曹玉娟说:“婶子,我不累,要不去吃点东西?”
“你们去吃吧,我吃了还得吐!”
这时志远的车也到了服务区,对明月说:“明月,没想到你开车这么猛,我怎么也追不上?”
曹玉娟笑着说:“你该换车了,就你那老爷车,该换换了。”
志远挠挠头,咧嘴笑道:“换啥车啊,这老伙计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的,有感情了。”说着凑近车窗瞅了瞅乔玉英苍白的脸色,笑容渐渐收住,“婶子这是晕车了?我这有晕车药,要不要吃一颗?”
“现在吃有用吗?”明月问。
“吃一颗吧,管他有没有用。”乔玉英无力的说。
“明月,要不让乔磊开你的车,让你歇歇。”
明月摆了摆手,目光扫过车里被清理得勉强整洁的后座:“不用了,我开习惯了,不是太累。你和乔磊换着开,不要疲劳驾驶,玉娟你来开吧,我换你抱抱念念。”
重新上路后,明月的思绪却被颠簸的路面搅得愈发凌乱。婆婆坐在身边,乔玉英小心翼翼护着熟睡的念念,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着孩子后背,那模样让她眼眶发烫。曾经,她也幻想过和志生白头偕老,让念念在完整的家庭里长大,可如今...
念念突然从睡梦中醒来,明月知道女儿饿了,连忙把乳头塞进女儿的嘴里,念念却只是哭,不吃奶,明月见念念小脸通红,伸手一试,念念的额头滚烫,明月心里一惊,对乔玉英说:“妈,你试试念念的额头,念念好像发烧了。”
乔玉英颤抖着将手背贴上孙女额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烫得吓人!”
曹玉娟闻言,说道:“明月,还有三十公里就到县城了,是就近去医院还是直接去我们的县城医院。”
“去县医院吧,在附近也没有好一点的医院。”
曹玉娟闻言,脚下把油门踩到底,车子陡然加速,车速一下子提到了一百二十公里!
“念念乖,妈妈在...”明月声音发紧,女儿通红的小脸让她喉头发苦。乔玉英解开外套裹住念念,枯瘦的手指轻轻擦去孩子眼角的泪,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都是奶奶不好,不该让你跟着遭罪...”
明月打电话给顾美凤:“美凤姐,念念突然高烧,我现在在高速路上,离县城还有三十公里。”
顾美凤说:“明月,别急,如果烧得厉害,你先给她物理降温,车子里在矿泉水的话,就用矿泉水浇在毛巾上,敷在念念的头上。”
“车上没有毛巾。”
“卫生巾也行,我马上安排救护车到高速路口接你。”
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护士给念念扎针的瞬间,孩子微弱的挣扎让明月膝盖发软。乔玉英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掌心的汗浸透了衣袖。“白细胞指数飙升,考虑细菌感染。”医生的声音混着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需要住院观察。”
志远的车风驰电掣赶来时,正撞见明月蹲在走廊墙角。志远的运动鞋在瓷砖上打滑,“明月,要不要转移到市儿童医院?”
顾美凤说:“医生说念念的肺部没有锣音,就是偶尔受凉了,明月,别担心。”
明月始终把额头贴着女儿,滚烫的温度灼烧着理智。她想起志生抱着依依笑闹的模样,再想想自己一个人带着女儿,不禁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