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看着跪在地上涕泪横流的王余凤,一时手足无措。她慌忙伸手去拉王余凤,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有话好好说。”王余凤却执拗地不肯起身,额头重重磕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明月,你大人有大量,我弟弟不懂事,我这个当姐姐的也没管教好他,你就看在两位老人的份上,救救他吧!”
戴志富见状,赶紧上前帮忙,一边拽起妻子,一边对着明月满脸歉意:“弟妹,让你见笑了,她就是太着急了。”王余凤被拉起来后,仍不住用袖口擦着眼泪,眼巴巴地望着明月,那眼神里满是哀求。
明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说道:“走吧,既然已经说好了,就赶紧去法院把事情办了。”三人上了车,一路沉默着向法院驶去。路上,王余凤时不时偷偷打量明月的神色,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到了法院,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明月郑重地在民事谅解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看着手中这份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文件,明月心中五味杂陈。王余兵犯下的罪不可原谅,但想到他年迈的父母那悲哀的神情,又让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问心无愧的事。
从法院出来后,王余凤突然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这次明月反应迅速,一把将她拉住:“别这样,事情都过去了。”王余凤红着眼眶,声音哽咽:“明月,你这份恩情我们王家记下了,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让我们做什么都行!以前我王余凤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也在此向你赔礼道歉,以前是我眼瞎,不识好人心!”
明月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这样,只希望王余兵以后能好好改造,出来后不要再走错路了。还有,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萧明月做事,一向要求自己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戴志富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承诺一定会好好管教妻子和小舅子。
回到公司,明月和志生立刻投入到新品发布会的筹备工作中。李梅和冯涛已经将发布会的初步流程和预算整理出来,摆在了两人面前。
看着详细的方案,明月满意地点点头:“做得不错,不过在细节上再打磨打磨,尤其是节省成本这块,能优化的地方尽量优化。”
志生则盯着预算表,眉头微皱:“音响设备租赁的费用还能再压一压吗?我记得之前也找过一家合作的公司报价,虽然最后没合作,但价格好像更低一些。”冯涛连忙掏出手机,“我马上联系他们,争取拿到更优惠的价格。”
接下来的日子里,整个公司都进入了紧张的筹备状态。三楼的场地被重新布置,工人们忙着打扫、装饰;李梅在车间里精心挑选模特,选出的十几个女工在教练的指导下,认真练习着台步;冯涛则带着设计团队,反复核对新品展示的每一个环节。
而明月和志生除了统筹全局,还要处理公司日常的各种事务。资金紧张始终是个大问题,明月不得不频繁地和供应商沟通,争取更宽松的付款条件。
就在发布会筹备得如火如荼时,一个意外的消息打破了平静。
天福隆公司突然发来通知,因为自身业务调整,要减少外发加工的订单量。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明月和志生心急如焚,明月知道,一百多个缝制工,每天加班加点的做,产能是很大的,如果没有天福隆公司的活,不要说一百多缝制工,凭公司的那点销售量,五十个工人都养不起。
明月和志生都知道宋远山的为人,如果他有其它的办法,是绝对不可能减少对明升公司的外发量的!
此刻宋远山也面临着巨大压力,由于明升公司仓库被人纵火烧毁,烧掉了天福隆公司七八百万的库存产品,导致天福隆的销售链出现了问题,与明升公司一样,经销商要的产品拿不到货,虽然宋远山命令采购部和生产部全力以赴的补齐产品,但需要一个过程,经销商的投诉电话打到了负责销售的宋远杰那里!
宋远杰是公司的副总,主管公司销售这一块,也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早就惦记着公司总经理兼董事长的位置,由于宋远山一直把公司管理得很好,所以宋远杰也一直老老实实的在宋远山手下干着!
代加工公司明升公司的火灾宋远杰是知道的,他就看宋远山怎么处理,当他知道宋远山让财务转一千万到一张卡上时,宋远杰就知道,宋远山准备拿这笔钱去支持明升公司,所以他就不动声色的联合了其他股东,在一次董事会上,对宋远山发难,说宋远山挪用公司的钱,去帮助另一家公司,宋远杰还别有用心的说:“明升公司的老板萧明月,我见过,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大嫂去世多年,我们也能理解,如果大哥和萧明月能结成连理,这点钱也不算什么,只当是我们公司的贺礼,大家都没意见!”
宋远山就看着这个堂弟,他平时认为这个堂弟还不错,能力也可以,销售一直是他管,销售额也年年提升,不过他最近也去其他服装公司调研过,由于现在的市场形势好,别的服装公司年销售额都百分之十几,二十几的增长,就是明月的明升公司,都是百分之百的增长率,人家秋冬产品的订货更是增长了三倍,所以宋远山才发现公司的销售部有问题,只是他一直引而不发!
宋远山的另一个堂弟,管生产的宋远峰见堂哥宋远杰越说越不像话,就说道:“二哥你扯远了,你也知道大嫂去世几年,现在大哥和前大嫂杨久红有再续前缘的意思,何况大哥和前大嫂杨久红还有一个女儿,今年都上大学了,所以大哥和明升公司的老板萧明月只是朋友关系,明升公司和我们公司一直有业务,做我们公司的代加工,现在人家遭遇了困难,我们公司于情于理也该出手相助,大哥没经过董事会同意就借钱给明升公司,是不对,但也能理解,二哥也不必扯那么多。”
宋远杰没想到一直老实巴交的三弟宋远峰会公开怼自己,他眼一翻说道:“三弟,你也不要这么肯定,一切皆有可能!”
一直没有说话的财务总监看了宋远山一眼,宋远山对她点点头,财务总监说道:“各位董事,现在我来说两句,半个月之前,宋远山董事长是从我这里转了一笔钱出去,金额也确实是一千万,我当时也没问这笔钱的用途,就让人转了过去,不过第三天,宋总就原封不动的把钱转回了公司的账上,这些都是有账可查的。”
宋远杰是惊掉了下巴,他认为明升公司的一场大火,损失肯定很大,要投入大量的资金恢复生产,而宋远山的这一千万,等于是雪中送炭,缓解萧明月的燃眉之急,他知道这点事是扳不倒宋远山的,但也能让宋远山的形象在众人的心目中受损,为了一个女人,拿大家的钱送人情,没想到萧明月宁愿拿贷款,也没用宋远山的钱。
宋远杰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觉得明升公司的这次火灾,对我们公司造成了很大影响,特别是我销售中心,工作量增加了很多,还给我们的经销商造成了很多损失,我建议减少和明升公司的合作,被明升公司烧毁的产品,也过了销售的最佳时机,这些产品我们公司不要了,直接结成现金还给我们。”
宋远杰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公司很多股东的赞同,既然你明升公司耽误了我们的销售,损失就算了,但烧毁的产品总是要赔的,这么多股东赞同,宋远山是没想到的,宋远山一直以明升公司生产忙不过来为借口,推迟被烧毁产品的补货生产,就是为了让资金紧张的明升公司得以喘息,没想到宋远杰提出这个建议,被烧的产品明月已经结成了钱,并打了欠条,宋远杰知道后完全可以让明升公司立即还钱,明月哪来的这么多钱还?
宋远山知道,明月拿了一千万块钱的贷款,但这点钱,对目前的明升公司是远远不够的,何况明升公司又盖了四层仓库。
宋远山环顾一下参会的各位股东,说道:“宋远杰说得不错,完全符合公司的利益!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替别人想一想,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一下,我们公司的产品为什么放在明升公司,那是因为我们公司的仓库升级改造,库容不够,才把产品放在明升公司的。”
宋远杰说:“这事我知道,明升公司的第二层仓库还是我们公司拿钱盖的。”
宋远山说:“明升公司之所以答应我们,还帮我们代发公司的产品,就是因为我们公司一直让他们公司做代加工,产品放在明升公司,我们一分钱管理费都没出,包括发货的工人工资,都是明升公司出的,站在明升公司的角度上讲,如果不是我们公司的产品存放在他的仓库里,即使发生火灾,明升公司也不会损失这么大。”
此时的会议室,鸦雀无声,大家都盯着宋远山!
宋远山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我们要将心比心,明升公司的董事长萧明月和总经理戴志生夫妇是我的朋友,但我们之间把公事和私事分得很清楚,大家也相互帮忙,不用宋远杰说,萧明月已经把我们公司损失的钱,包括盖仓库的钱,都结成了现金,并打了欠条,大家会后可以到财务去查一下。”
宋远杰没想到,准备向宋远山发难的两件事,结果是自己没调查清楚,按自己一厢情愿的推测去找事,而结果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自己是自找难看。
宋远杰还是挣扎着说:“我还是觉得要减少和明升公司的合作,以防万一。”
宋远山想,明升公司暂时在补自己公司的货,一时也忙不过来,他也不想让堂弟一点面子都没有,就说道:“这点我同意,但是,明升公司欠的钱,我们要给他们一段时间,不要催要!”
商人做事就是这样,任何退步都是有条件的。
这时有人说:“明升公司总共欠七八百万块钱,这点钱也不影响我们公司的资金链,我同意董事长的看法,做人还要有点良心,明升公司一分钱的账都没赖,已经很不错了。”众人都附和,宋远杰才没说话!
很多事情,如果一帆风顺做下去,也许别人不会介意,但是一出现问题,就成了焦点,如果明升公司没有发生火灾,也许也不会让宋远杰等人说东道西的,一但为这事产生矛盾,那明升公司发生的每件事都会引发矛盾?
明月问康月娇,是书面通知还是电话通知的? 康月娇说:“是天福隆公司外发主任电话通知的。”
明月心里就是一愣,如果天福隆公司真的要作出调整,宋远山也会提前和她说,这不是宋大哥做事的风格。
明月决定去市里一趟,找宋远山面谈。
明月心急如焚地驱车前往天福隆公司,一路上,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念头。她深知这次合作关系的变动对明升公司意味着什么,那一百多个缝制工的生计,公司未来的发展,都系于这一次沟通之上。如果不成功,那到哪里去找活来抵消多余的产能,哪怕公司一分钱都不挣,也不能让一个工人失业。
抵达天福隆公司时,前台小姐见到明月,连忙微笑着打招呼:“萧总,您来了,宋总正在会议室开会呢。”明月道谢后,在休息区等待,心中的焦虑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浓重。
终于,会议结束,宋远山看到坐在休息区的明月,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愧疚,快步走上前来:“明月,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明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宋大哥,天福隆减少我公司外发订单的事,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过来和您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