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桑将军戴上老花镜,翻看文件。刚开始表情还平静,越往后看眉头皱得越紧。看到基因图谱那页时,他猛地抬起头:“这是真的?”
“三个年轻人,一个月前在加沙的诊所死亡。”李安然说,“尸体被以色列军方带走,但医生偷偷保留了样本和数据。我的朋友验证过,数据是真实的。”
萨米尔局长接过文件,仔细看了一会儿:“这种基因改造技术……不是普通恐怖组织能掌握的。”
“确实不是。”李安然说,“进行实验的人代号祭司,是欧洲一个极端组织的首脑。他现在和摩萨德内部的某些派系合作,在西奈山进行秘密研究。”
“摩萨德?”哈桑将军脸色沉了下来,“以色列人想干什么?”
“祭司的目标是所谓神之瞳,据说是能改写人类基因的古代秘密。”李安然说,“但摩萨德内部对这件事有分歧。一部分人支持他,认为这是在创造更优秀的犹太民族。另一部分人觉得他疯了,担心实验失控。”
萨米尔局长推了推眼镜:“李先生告诉我们这些,是希望埃及军方介入?”
“我希望埃及军方知情。”李安然说得诚恳,“西奈是埃及的领土,任何在那里进行的非法活动,都应该由埃及来处理。马岛愿意提供情报支持,必要时也可以提供行动协助。”
哈桑将军和萨米尔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都是了然。两人都是老江湖,自然听得出李安然话里的意思,马岛想在西奈活动,需要埃及的默许甚至支持。
“马岛申请加入多国观察团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哈桑将军缓缓开口,“原则上,埃及不反对。但西奈的局势很复杂,除了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还有部落武装、走私集团,甚至可能有利比亚渗透过来的极端分子。三百人的部队,能做什么?”
“能做很多。”李安然说,“比如建立通讯中继站,监控边境异常活动。比如提供医疗援助,改善与当地部落的关系。比如……协助打击真正的威胁,比如祭司这样的疯狂科学家。”
萨米尔局长忽然问:“李先生,你对祭司了解多少?我是说,除了这份文件上的。”
李安然知道这是在试探他的情报深度。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话说透一些,“祭司原本是美国的宇航员,在太空期间,因为看到地球受到了刺激……他相信某些古老血脉中隐藏着特殊基因,能激活所谓的神之钥。”
“神之钥……”萨米尔局长重复这个词,“听起来像神话。”
“我也希望这是神话,可祭司是当科学在研究的。”李安然说,“他在西奈山的实验室,我们的人已经摧毁了一个。但根据缴获的文件,他还有至少两个据点,其中一个可能在地下深处。”
哈桑将军站起身,走到墙上的西奈半岛地图前,背着手看了很久。
“西奈面积六万平方公里,大部分是沙漠和山地。”他转过身,“要找到几个隐藏的实验室,像大海捞针。”
“所以我们更需要合作。”李安然也站起来,走到地图前,“马岛的特种小队已经在山里,他们有向导,有装备。埃及军方有地形资料,有合法的行动权限。双方共享情报,协同行动,效率会高得多。”
房间里安静下来。窗外传来隐约的汽车声,还有远处宣礼塔的诵经声。
哈桑将军终于开口:“我需要向总统汇报。但在此之前……塔里克。”
“在。”塔里克立正。
“你配合李先生的人,提供必要的地形和气象资料。”哈桑将军说,“但要记住,任何行动都必须提前报备,不得越过红线。”
“明白。”
萨米尔局长补充道:“另外,关于祭司和摩萨德合作的情报,我们需要更具体的证据。如果能在国际场合揭露,对埃及的外交立场会有利。”
“我会尽力。”李安然说。
离开俱乐部时,天已经全黑了。金字塔亮起了灯光,在夜色中勾勒出古老的轮廓。
坐进车里,周杰问:“谈得怎么样?”
“比预想的顺利。”李安然靠在椅背上,“埃及人也不喜欢祭司在西奈搞事情,更不喜欢摩萨德的手伸得太长。咱们给了他们一个介入的理由。”
“那咱们能得到什么?”
“合法的行动许可,军方的资料支持,还有……”李安然顿了顿,“在必要时候,也许能调用埃及的空中力量。”
周杰眼睛一亮:“直升机支援?”
“但愿用不上。”李安然看向窗外,“但多一手准备总是好的。”
西奈山的黎明来得干脆利落,仿佛有人在天边猛地掀开了黑幕。前一秒还是深邃的夜空,下一秒淡青色的天光就泼满了整个山谷。
多明戈蹲在一块风化的巨岩后面,举着望远镜观察前方。
晨光中,那片被汉斯称为流沙地狱的区域显出了真容。一片广阔而平坦的沙地,表面泛着诡异的波纹状纹理,像凝固的浪。几丛枯死的灌木半埋在沙里,枝干扭曲成痛苦的形状。
“看着不像流沙啊。”沙暴在耳机里嘀咕,“太平整了。”
“越是平整越要小心。”汉斯的声音传来,他蹲在多明戈旁边,手里拿个老式的罗盘,“我曾祖父的笔记里说,这片沙地会吞人无声。1912年那支考察队在这里损失了两头骆驼和一半的补给,最后是靠沿着岩壁爬过去的。”
多明戈调整望远镜焦距,朝岩壁看去。沙地大约三百米宽,两侧是陡峭的岩壁,确实可以攀爬。但岩壁光滑,几乎没有落脚点,背着几十公斤的装备爬过去风险太大。
“无人机侦查结果怎么样?”他问马斯克。
马斯克蹲在几米外的岩石阴影里,面前摊着接收终端。屏幕上的画面断断续续,但能看清沙地全貌。“热成像显示沙层下有温差异常,深度……大概三到五米。下面可能是空的。”
“地下空洞?”多明戈皱眉。
“或者是古老的河道。”汉斯插话,“西奈山的地下水系很复杂,有些暗河千年前就干涸了,留下被沙掩埋的通道。如果祭司要找的圣殿在地下,很可能通过这种通道进入。”
正说着,锚点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队长,九点钟方向的岩壁上有东西。”
多明戈转动望远镜,在左侧岩壁离地约十米的位置,有几块岩石的颜色和周围略有不同,排列得过于整齐。
“像是人工开凿的踏脚点。”他判断道,“沙暴,你眼睛尖,看看是不是。”
沙暴调整瞄准镜观察了片刻:“确实是人工的,凿痕很旧,但最近有人踩过的痕迹……岩石边缘的苔藓被蹭掉了。”
多明戈和马斯克交换了个眼神,祭司的人来过这里,而且选择了攀岩而不是走沙地。
“他们能爬,我们也能。”多明戈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腿。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但攀岩时会不会崩开,他心里没底。
“多明戈,你的腿……”马斯克提醒。
“死不了。”多明戈打断他,“锚点、沙暴,你们先上,建立保护点。汉斯,你跟在我后面。其他人原地警戒,保持通讯畅通。”
攀岩要比想象中困难,岩石表面被风沙打磨得光滑,那些古老的踏脚点间距很大,有些已经风化得只剩浅坑。多明戈把步枪斜背在身后,手指抠进岩缝,靴子寻找着微小的凸起,一点一点往上挪。
汗水很快浸透了作战服,受伤的小腿开始隐隐作痛,但他咬紧牙关,努力不去想它。爬到一半时,他低头看了一眼,沙地在脚下展开,平静得像个张开的大嘴,随时吞没一切。。
“队长,右侧三点钟方向……”耳机里传来沙暴的声音,他已经到了岩壁顶端的平台,“有拖拽痕迹。”
多明戈加快速度,最后几米几乎是靠手臂力量把自己拉上去的。平台比预想的宽敞,是个天然形成的岩架,大约五米深,十米长。岩壁上果然有拖拽留下的刮痕,还有几个清晰的军靴底的花纹。
“人数不少,至少六个。”锚点蹲在地上分析鞋印,“负重不轻,看脚印深度,每个人至少背了三十公斤。”
汉斯最后一个爬上来,喘着粗气,脸色发白。他顾不上休息,立刻掏出曾祖父的笔记对照:“就是这里……笔记里说,从平台往北走二十米,岩壁上有个隐蔽的入口。”
众人沿着岩架前进,岩架尽头是个拐角,转过弯,岩壁上赫然出现一个洞口。洞口不是天然形成的,有明显的开凿痕迹,呈拱形,边缘刻着和沉默之洞类似的符号。
“守望者之眼。”汉斯抚摸着那些符号,声音有些颤抖,“我曾祖父写道:‘此门为守望者所立,非其血脉不得入内。’”
“又是血脉……”多明戈哼了一声,打开步枪上的战术手电,光束射入洞内。通道向下倾斜,两侧岩壁上有规律地凿出放置油灯的凹槽,有些凹槽里还有干涸的油脂。
“年代很久了,但最近有人用过。”马斯克检测了空气成分,“二氧化碳含量略高,说明通风不畅,但氧气足够,下面空间应该不小。”
多明戈打出手势,所有人都戴上了防毒面罩。整备停当后,队伍呈战术队形进入通道。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高度也勉强够成年人直立。走了约五十米,前方出现向下的石阶,盘旋着深入黑暗。
石阶磨损严重,边缘圆滑,显然被无数人踩踏过。多明戈数着台阶,到第一百级时,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边缘。洞窟顶部有裂缝,几缕天光从上面漏下来,形成几道光柱,照亮了空气中的浮尘。洞窟中央有一座石砌的简朴长方形石屋,屋顶已经坍塌了一半。
但让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是石屋前广场上的景象。
广场由平整的石板铺成,上面刻满了复杂的几何图案。图案中心,十二具骸骨呈环形跪坐,双手交叠在胸前,头骨低垂,仿佛在进行永恒的祈祷。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风化,但能看出是简单的麻布长袍。
“是隐修士。”汉斯轻声说,带着考古学者发现珍宝时的敬畏,“四世纪的基督教隐修团体,他们远离尘世,在此守望……”
“守望什么?”多明戈问。
汉斯没有回答,而是走向石屋。多明戈示意队员们散开警戒,自己跟了上去。
石屋的门是整块石板,虚掩着。推开时发出沉重的摩擦声,在洞窟里回荡。屋内很暗,只有从坍塌屋顶漏下的光勉强照明。
眼睛适应黑暗后,多明戈看清了屋内的布置。靠墙的石架上摆满了陶罐,大部分已经破碎。地上散落着羊皮卷的碎片,轻轻一碰就化成粉末。石屋尽头有个石台,台上放着一个铜盒,盒盖开着,里面空无一物。
“被人拿走了。”汉斯叹息。
但多明戈的注意力被石台后的岩壁吸引了,岩壁上刻着一幅壁画,保存得相对完整。壁画描绘的是一群人围绕着一个发光的物体跪拜,那物体的形状……像一只眼睛。
“神之瞳?”马斯克凑过来,用便携扫描仪记录壁画。
汉斯仔细辨认壁画旁的铭文,那是一种古老的闪米特文字变体:“目视真理,血脉为钥……妄启者,灾厄临世。”
“又是血脉。”多明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些古人能不能换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