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祁煜正握着我的掌心，头一点一点地靠在凳子里打着瞌睡。
我不过轻轻动了动，想把手抽出来，他竟然就醒了。
见他眼睛有些红，就知道我这次突然昏倒把他吓着了。
抽不出来的手紧了紧，对上祁煜一脸关切的眼睛。
“我没事……”
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惹得他眼中又是一阵心疼。
祁煜松开手，拿起一旁的杯子换了一杯热水，直到递到我唇边，他这才没忍住地开始抱怨。
“还说没事！我不过就出去了一趟，你就把自己照顾进医院里来了！若是下次我走的时间长一点，你是不是……”
是不是后面有什么，他沉默了许久终是没有说完，可再望向我的神情里便多了一些幽怨。
“抱歉……让你担心了……”
热乎乎的一杯水入喉，自上而下地温润了干涸的身体。
祁煜见不得我这么虚弱，更见不得我跟他道谢，他倒是宁愿我不要这么“懂事”。
“说这些干什么，我是你的爱人，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我虚弱地笑了笑，到底还是不愿意让他担心，简单说了几样容易消化的，便看他起身出去了。
靠在病床上，我却不知道该不该主动去问他。
虽然已经大概猜到了他知道一些我家爆炸的事，可……
跟他有没有关系呢？
如果有，我又该怎么面对他呢……
老实说，现在他开始对我袒露一些东西，我是高兴的。
我大概也知道，他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就像想要救出一些利莫里亚人，就要抹杀掉一些不愿意解除契约的人。
可知道和看到……甚至于落到自己身上，那都是不一样的事情。
虽然心底暗暗猜测，他应该与那些事无关，可我还是不敢赌。
就像一个在沙石里藏起脑袋的鸵鸟，好像不去看不去想，就不存在一样……
就像我不知道奶奶和哥哥，到底是以怎样的目的留在我身边一样，如果是她们目的不纯，那祁煜为了我而做了一些什么，似乎都是情理中的事。
我丝毫不怀疑，对祁煜来说，我很重要。
可不管是哪一边，我都不愿意去相信……因为对我来说，这都很难接受。
如果真是因为暗点或者是EVER，反倒是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一想到EVER就会不自觉地想起之前那些实验室里看到的东西。心里不由又开始心疼祁煜。
他作为利莫里亚人，甚至大概率是利莫里亚的海神，连我这个人类都无法平静直视的东西……他竟然可以如此平静地面对这一切，究竟是要多少次更可怕的经历，多麻木才可以？
我甚至不敢去深想……
只觉得心脏似乎在一抽一抽的痛。
祁煜正在食堂打饭，周围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他。
尽管他现在看起来没有平日那么优雅，甚至因为没休息好而有些憔悴，可依旧是人群中足够亮眼的存在。
而就在我心痛的时候，祁煜接过饭盒的手一抖，下意识地皱着眉头抚了一下心口。
“小伙子，你没事吧？瞧你脸色不太好，照顾病人要紧，但自己的身体也要顾及啊！”眼见着祁煜差点拿不稳饭，食堂打饭的阿姨连忙帮着扶了一下饭盒，见没撒，这才松了口气地嘱咐道。
“谢谢，最近几天是有点没休息好。麻烦您，再帮我拿一份甜品。”
看着面前俊朗的青年，阿姨很好脾气地又多送了一个草莓大福给他。
祁煜道谢后，便迈开步子快速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生闷气，自己就出来买个饭而已，不知道我又怎么自己了！
是真觉得他不知道就不会心疼是吧？
还说他老是有事情瞒着我，可结果究竟是谁瞒着谁？
于是，当祁煜臭着一张脸进门的时候，我就被瞪了个莫名其妙，还以为他出去遇到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是出去买饭的时候，被人认出来，围着你要签名了？”
结果祁煜更生气了，脸颊肉都鼓起来了！
“我刚才出去的时候，你干嘛了？”
我一愣？“没干嘛啊，就在这里乖乖等你来着。”
祁煜更生气了，但是这次只是瞪我一眼后，就将好吃的一一摆在了我面前。
“哼！……晚点我再跟你算账，先吃饭吧。”
“你不一起吗？你应该也没吃饭吧。”
“……好，我陪你。”
一顿饭吃得过于安静，我不由悄悄打量着祁煜的表情。
垂下眸子吃饭的脸上，过于平静。
我头一次发现，祁煜不作声的时候，真的好难猜他在想什么。
以前我总是觉得他很好懂，喜形于色的，可实际上，究竟是他真的好懂，还是他故意让我懂……
“干什么一直盯着我看？真觉得秀色可餐，不用吃饭？”
“……”我尴尬地收回视线。
“出去一趟把自己弄成这样，你现在可是我的！我好容易把你养得漂漂亮亮的，你就这么对我？”
……好吧，我的错。
见我低下了头，祁煜还想说我两句的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换了一副腔调。
“快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乖乖的闷头吃了饭，两份甜品就被他摆在了面前让我选，我看了看草莓大福，最终还是悄悄拿起了另一样。
祁煜的视线扫了一眼，唇边总算挂上了些许的笑意。
“哼~算你有良心。”
两个人吃饱喝足，祁煜坐在床头揽着我的肩膀，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他，他大概也在犹豫要不要跟我说吧？
一直以为他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可事实上，我似乎依旧对他了解不足。
祁煜啊祁煜……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而在我旁边，祁煜的视线其实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我的若有所思和眼中那明显的迷茫都被他尽收眼底。
有些事情，太过沉重，他并非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而且对我来说的好几世，对他来说，却不过是他漫长一生的部分缩影。
他不知道我会不会接受过去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那些事情对如今的我来说，究竟会是想要知道的事情，还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不愿意去回想的过去，亲身经历和道听途说的区别还是太大了！
虽然他也知道我依旧是我，更或者……属于过去的一些东西还在我身体里尘封着。
公主殿下曾经作为信徒时的预言实现了，可她没有告诉自己，结局如何。
那自己该怎么办呢？
祁煜看着我忽闪忽闪的睫毛，心里也跟着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