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练仔细消化着这段话，眼神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这种现象似乎和她很早之前遇到的现象一样，当时的她正处于属于脱离白喻的身体，并且在白子衿身边围绕的时候。
那时她还以为世界上只有她一个灵魂，直到黑鬼的出现，才告诉她并不是。
她只是没有看到而已。
那段时间持续的很长，和聂书瑶所言的只有一瞬间并不一样。
是同一时刻吗？
聂书瑶开始抚摸自己刚长出不久的手，一下一下，格外怜爱。
白练回过神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略显诡异的一幕，她上下打量着这个女人，忽然问：“你确定是其他灵魂消失了，而不是自己看不见了吗？”
聂书瑶的动作一顿，再次抬头时脸上露出的就不仅仅只是惊讶了。
“你怎么知道……”
很快聂书瑶就收敛了神色，“我以为这种事情只有我自己知道。”
聂书瑶抚摸着自己手的举动停了下来，她轻轻撩起自己的衣摆，白皙修长的大腿搭了起来，做出了一个放松的动作，“我是在其他大鬼的口中得知的，大家的眼前都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应该就不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过这又如何呢？也和我所做的事情没有关系。”
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件事情虽然有一半的几率会使自己莫名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她现在还在不是吗？
世界依旧在运转，也根本没有影响到她。
除了那个莫名其妙代替玄门开始狩猎鬼物的虚境，聂书瑶认为，她只需要毁掉虚境就好了。
毁掉虚境，能够直接威胁她的东西就不存在了。
白练静静地看着聂书瑶，她还是那张脸，却已经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聂书瑶天差地别。
她不再像还活着的时候那样唯唯诺诺，坚强求生，而是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看待着世间发生的一切。
如果不是虚境威胁到了她和程欣的存在，她或许还会更加放纵。
“最后一个问题。”白练看着聂书瑶问：“那个叫做欣欣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这句话说出口，白练看到聂书瑶突然抬头，笑容在那张惨白的面容上慢慢绽开，开口道：“你猜？”
白练神色平淡，如果是半年前的她，或许她还会对聂书瑶保留十分的警惕。
但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聂书瑶并不仅仅是一只普通的鬼。
她的怨念被她压制在内心的最深处，从心底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厌恶，从死亡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恶鬼了。
人性在她的身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只不过因为有程欣在，她尚且能保留一分理智。
白练神色不变，她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呢。
人对生命总是怀有敬意的，当那种敬意消失，属于人性的怜悯就会变成一杆秤上的价值，作为衡量自己目标的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白练觉得自己也在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她的怜悯在消失。
从她告诉高女士杀死那只小鬼的时候开始，亦或者是她杀死魏海的那一时刻开始。
甚至是和云歌共感的那一时刻开始。
她得知生命也不过是那个幕后之人用来达到某种目的筹码。
身为人类的白练觉得自己应该是生气的，可偏偏没有。
就好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唯一让她内心受到震动的，是来自云歌的‘保护’。
云歌希望她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如果按照虚境的意图继续走下去，势必会引起鬼界动乱，白练觉得，她需要见一见虚境。
不论是虚境本身的意志，还是隐藏在虚境幕后的人。
谁有权力去操控整个世界的风向呢？
规则为什么会变？契机是什么？
白练都得确切的找到那个存在才行。
她得给自己列出一个计划。
虚境为了得到本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现在，她恰好正处于一种十分厌恶它的时刻。
聂书瑶半天没有等到白练的回应，在她重新看过去的时候就见白练指着远处的那片空地，对她说：“那边和这里，你选吧。”
聂书瑶诧异的看着白练，“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白练淡淡的看着她，“我我能有什么想法？”
“我以为你会在人类的角度批判我，至少会对我的行为表现出不赞同。”
“你有你自己的理由，你自己知道就行，我又不是地府判官，判不了你的罪名。”她看着聂书瑶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我可以不管，但如果把影响扩大到我的地方，我不介意你变成领域的养料。”
“领域？”聂书瑶似乎接触到了一个新词，“我还以为这里是你的鬼蜮呢，原来叫领域，怪不得和我的楼不太一样。”
“本身也差不了多少。”白练平静的开口。
聂书瑶还在看她，似乎感觉到惊讶，但却又不是很惊讶。
毕竟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练也没有管那两个玄门中人。
“你选不选？不选就在原地待着。”白练道。
小洋楼此时就处在鬼城的中央，就好似鬼城景点一样的存在，每只路过的亡灵都会驻足看好几眼，聂书瑶才不喜欢这里。
这下她也不看白练了，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要选另一片区域，去那块什么都没有的空地上。
原本属于魏海的那片区域，现在还是一片废墟。
“补充一句。你想好了，进来后，就没有那么容易出去了。”
谁知聂书瑶一点都不在意的回应了一句：“求之不得。”
随后仿佛占山为王一般，聂书瑶直接将那片领域给占领了，小洋楼落座于那片区域的正中心，四周的废墟被聂书瑶自己的力量包裹。
以小洋楼为中心的地带，附近忽然拔地而起了一些古朴又现实的小平房，十分符合她那个年代的审美。
从那些小房子里飘出了几只懵懵懂懂的亡灵，身为领域之主的白练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
对此聂书瑶表示：“身为鬼王身边有几只鬼仆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
而且这些鬼仆还都只堪堪达到飘荡鬼的实力，更像是她在外界收容的一些没有自保能力的亡灵。
白练也就没说什么。
可虽然她没有说，领域内的其他大鬼就都有了意见。
本以为大家都是公平竞争，似乎只要谁成为鬼王就能在这里无法无天。
可天降鬼王再次把他们压了一头，这些大鬼眼红的不行，出去后更加卖力的找人和恶灵，找人是因为鬼主发话会减免房租，找恶灵是要吞噬恶灵壮大自身。
一时之间，还真有只大鬼找到了那个叫做宗颜的小女孩的踪迹。
然后通过高女士的口汇报给了白练。
白练此时正在化妆。
没错……因为她经常在剧组旁边晃悠，然后被导演相中硬塞给了她一个角色。
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小特务，镜头不多，但却在剧情当中起到了扭转局面的关键作用。
再一次当演员的白练表示：
好家伙，重拾老本行！
所以在白子衿过来问她要不要和妈妈演戏的时候，白练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听到高女士说这件事，她先是一愣，然后就被白子衿领走准备拍摄了。
换了衣服，做了造型。
原本艰难晦涩的台词现在在她的眼里看一眼就能够记住，白子衿还担心她会记错台词，在下面对了好几遍才放她到了导演的面前。
万导是个公认的名导，但却十分我行我素，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想一出是一出。
有的演员淹了一遍就过，有的演员明明演的很好却卡了十几次，虽然没有说什么重话，但却让那个演员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白子衿这两天已经充分了解了这位名导的性格，还想着如果白练被卡自己要怎么去安慰。
结果白练一遍就过，在万导那里堪称是神速。
“小孩厉害啊，能得万导的眼，那是谁带来的孩子啊？天赋不错。”
“你啊，就别想了，万导明明是看出小孩的身体不好，觉得差不多就行了，不然你以为凭借万导那刁钻的性格，肯定要来个十来遍开发出演员的天赋。”
“你看旁边的杨橙橙，演的好吗？好吧！”
“但万导还是卡了她好几次，为什么？”
一旁的工作人员一头雾水，“因为看不惯她？想要挫挫她的锐气？”
杨橙橙可以说是除了旁边的老戏骨外《木华林》里最大的腕儿了，人气高，演技好。
巅峰时期还能和于从双相提并论。
只不过她最近似乎要转型走正剧风了，刚开始还有好些人都不以为然，觉得又是一些流量明星的噱头。
以至于后来被万导卡的让旁人都有些怜爱她了。
说话的那人似乎是知道点什么，“人的极限并不是一下子就能看出来的，要深挖才能找到最亮眼的那一部分。”
“如果那个小孩身体好点的话，我还怕万导能给小孩虐哭，但即便如此，她也远超这个年龄段的小演员了，这可能就是天赋吧。”
白练并不知道她在离开后还有人给她评价了一句‘有演戏天赋’。
在大家的鼓掌声和白子衿自豪的目光中退场后，白练回到酒店后才问高女士：“找到宗颜了？”
高女士是和她一起从国外回来的，宗颜出事的时候她还去医院看过对方，自然认识宗颜。
能被高女士特意提起这件事，那就证明宗颜确实回国了。
同样是华裔，而且遭遇过一些玄学的事情，宗颜会回国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嗯，我去看过了，是她。”高女士道。
“在哪？”
高女士神色有些复杂，“就在你酒店房间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