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成功逃出去过一次。”
火光照映着桂安香的脸。
一明一暗中她的思绪飘向了远方。
如今逃出魔窟,吃饱穿暖,母女俩依偎在火堆旁,只觉得像在天堂里一样幸福。
林妙桐终于可以安静地搂着妈妈,听妈妈说从前的事。
而在那些恶魔的所谓“家”里,是没有什么空闲时间让你唠嗑的。
永远都是干活,挨打,挨骂,挨饿。
“那一次,我决心没带着你,我想,先逃出去,等我找到公安局,就可以带着公安一起来救你。我谁都没有说,连你也没提,拿着准备好的差不多三天的粮食,半夜偷偷跑的。”
“那一次,是我第一次没有带着你,也是最后一次逃跑。你已经大了,我看到姓孙的看你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我知道,必须要狠下心逃出去,不然......”
不然女儿也会成为下一个她。
哽咽了一会儿,桂安香继续说:“我终于跑到了公路上,可是没敢搭别人的车。这附近几个村子都互相通着气,我知道如果被人发现,他们不会帮我,只会把我重新送回来。我下定了决心,直接去县里,找县里的公安局。他们再厉害,也不可能整个县城都是他们的人。”
她不知道在那个夜晚走了多久。
大概连老天爷都可怜她,那一晚的月亮特别得圆,特别得亮。
她就沿着公路不远的树林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村子离县城大概二十多公里。
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饿了就啃一口随身带的黑饼子,渴了就忍一忍。
她知道哪里有河,但是河离公路远,她不敢过去。
怕耽误了时间,女儿在他们手里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
硬挺着赶了三天的路,终于摸到了县城。
一路打听,当看到“公安局”三个字的时候,她激动地忍不住哭了出来。
公安局接待她的同志听了她的描述,很快向领导汇报了此事。
局里给她安排了一顿热饭菜,又帮忙去联系她家乡所在的户籍派出所。
她只是茫然地坐在那里,听从这些公家人的安排。
可是直到傍晚,太阳都下山了,她依旧在接待室等着。
终于,等到有人推门进来,桂安香一个起身就想跑。
“那是那姓孙的老娘,”桂安香看着眼前的火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哭天抹泪地拿出了我和那姓孙的结婚证,还有户口簿,村里开的介绍信......那些公家的就信了她的话。”
结婚证确实是真的。
她户口也上在了这家。
“我告诉他们我是被卖到这家的,这桩婚事根本就是违背妇女意志。可是他们说我与他生活了四五年,若真是被拐的,为什么现在才跑出来报警?”
桂安香苦涩一笑,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真是滑稽又可笑。
那老婆子坐在地上说她“不孝”,“生不出儿子”,所以不愿意再过下去,亏得他们家不嫌弃她有个女儿,还帮别人养孩子。
“要是拐卖的她,谁还会带着个赔钱货?!青天大老爷们你们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她和她闺女可是心甘情愿嫁到我们家的,好吃好喝地供着,谁成想还能诬赖到我们身上了!哎呦喂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些公家人劝说了半天,最后还是劝她先回去。
等他们调查清楚,跟她原户籍地取得联系,再去通知她。
她只好跟着那死老婆子坐了公安的车回去。
一路上,那老婆子就死死掐着她的手腕,偷偷告诉她,如果还敢作妖,就直接打死她的女儿。
桂安香摸了摸林妙桐的头发:“桐桐,都怪妈,虽然读了几年书,却秀才遇到兵,根本说不过那老婆子,还让你又吃了一顿打。”
林妙桐这才想到十一岁那年,是有那么几天没见到妈妈。
她还以为又是跟着其他村里的妇女去拾山货了。
有时候要拾个几天才能回来。
那几天妈妈不在,恶魔一家就动不动呵斥打骂她,比平时打得更狠。
“妈,不是你的错,都是这些坏人的错!”
林妙桐抱着妈妈哽咽道:“以后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是不是,姐姐?”
谢铃铛没有立即回答。
她脑子里想的是系统提示中这母女二人的遗愿。
思考了片刻,谢铃铛问:“你们是想回老家,还是找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桂安香毫不犹豫就说:“回家!自然是要回家的!”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家里还剩下什么人。
爹,娘,大姐,三弟,还有峰哥......
桂安香激动地简直坐不住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
“妈,我们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林妙桐有记忆以来,就一直跟着妈妈过着被人虐待殴打的日子。
她对妈妈心中那个“家乡”,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反而一想到死前的遭遇......就气血上涌。
桂安香迟疑地握住女儿的手。
只觉得孩子的手冰凉无比:“桐桐你......”
林妙桐眼中含着泪,低下头不敢看妈妈:“上一世我看着你被那光头杀死......如今光头死了,算是便宜他了!但是那些人......那些人......!”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姐姐,我想求你......为我报仇!我要看着那些折磨我的人都下十八层地狱!”
“桐桐......”
桂安香还不知道自己死后女儿都遭遇了什么。
但一定受到了非人的待遇。
不然她也不会和女儿一起重生。
可女儿到现在也没提过后来发生的事,她也一直不忍心问。
“妈,他们逼我和那个男人同房。后来就不许我出那个屋。我都已经认命了......”
可没想到的是,她不是被卖给了一个男人。
而是一家子男人。
这家三个光棍,只要有儿子,他们不在意是哪个兄弟的种。
她每天都被迫......
直到怀孕。
本来怀了孕可能这家人会对她好一些。
谁知道这家的老头子也是个畜牲。
半夜摸进她的屋子,让她一下子大出血难产。
一开始他们还不愿意送她去医院,只叫了村里的产婆。
产婆看实在止不住血,才劝这家人把林妙桐送医院抢救。
等到了医院,她已经脸白得像纸,昏迷不醒了。
林妙桐眼睛黑洞洞地望着地面:“妈,他们害死了我,如果不报仇,我这辈子都......”
“我懂,我懂!呜呜呜呜......”
桂安香紧紧抱着女儿颤抖的身体。
“我们一起,我们一起!这位仙女,求求你好人做到底,一定要让这些人受到惩罚!”
“不!”林妙桐深吸一口气,倔强地看着眼前碎石嶙峋的地面,“我不要他们受到惩罚,我要他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