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理捂着脸上的伤口从宴肆手中挣脱，他咬牙本欲还手，余光却如同宴肆那般，瞥到了停在路边的黑车。
沉闷一声，车门被人关上了。
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抬起灰褐色眼眸，目光寡淡地在宴肆、姜言理身上掠过，最后他才看向朝着自己走来的少年。
分明神情依然是那样平静，可宴肆却从中看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那是面对喜欢的人才有的眼神。
是了。
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所谓的房东、所谓的Alpha、所谓的临时标记，通通都指向一个人。
姜言川。
他最厌恶的人。
姜言川十八岁之前未离开姜家，大家又都是同一个圈子的，像宴肆这种纨绔子弟免不得会被长辈拿去和姜言川对比一番。
你不如姜言川。
你为什么不能像姜言川那样潜心学习？
你为什么不如姜言川得体有礼？
诸如此类的言论，宴肆从小听到大，直到姜言川脱离姜家，这种言论才少了许多。
尽管如此，宴肆也从不觉得自己比姜言川差。
可是此刻，他开始由衷怀疑起自己。
凭什么幸运总是眷顾着这种人？
凭什么他喜欢的人也选择姜言川？
宴肆有一瞬间想笑，像是觉得荒谬，可他笑不出来，他甚至作不出任何表情，只能漠然而又死寂地看着面前这幕。
狭长的丹凤眼中一片浓墨般的漆黑，他注视着时奚，看着时奚当着他的面走到了另一个男人面前。
“走了。”
时奚扯了下姜言川的衣袖，竭力忽视身后那道强烈的目光，恹恹道：“你今天来晚了。”
“……抱歉。”姜言川低垂着双眸，伸手，握住了时奚搭在自己衣袖上的细白手指。
时奚抽了一下，没抽出来，于是抬眸盯着姜言川看。
姜言川依然没松，时奚反而还觉得对方握得更紧了。
“需要处理一下吗？”姜言川低声问时奚。
没说是什么事，但是时奚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身后那两人。
有什么好处理的。
他们爱发疯就发疯，影响不到恶毒炮灰一切好说。
时奚道：“管他们呢。”
“嗯。”
电光火石之间，宴肆突然大步上前，伸手去抓时奚的衣服。
然而姜言川眼疾手快将时奚挡在了自己身后，宴肆动作一滞，倏地看向姜言川，姜言川眸色寡淡地看着面前带有怒容的人。
两人无声对峙，紧张而又凝固的氛围一点一点在空气中铺开，半晌，终是宴肆先咬牙开了口：
“你知道我是他什么人吗？”
凭什么只有他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凭什么姜言川能置身事外。
都是Alpha，他不相信姜言川的占有欲会低于自己半分。
姜言川的左手藏在身后，手心是时奚那截被自己捂热的手。
他始终没有松开，就如同始终未曾有过鲜明变化的神情。
姜言川平静地看着宴肆，“重要吗？”
“当然了。”宴肆突然说道，“我是他的Alpha，你又是他的谁呢？”
姜言川未语。
果然。
他果然没有得到名分。
宴肆嗤笑。
如果他真的跟时奚确定了关系，那么早上的时候时奚一定会拿这个来堵他的。
可是时奚没有。
时奚只是说了自己被标记了，丝毫没有提是不是和另一个Alpha确定了关系。
所以姜言川又怎么能算是赢了呢？
他从不比他好多少。
宴肆微微偏头，目光探过姜言川的肩注视着时奚仅露出来的半张脸。
“小奚。”
时奚恹恹地回视宴肆。
宴肆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尽管已经很难看了。
他蜷缩着手指，指甲用力地陷进手心，漆黑的眸子倒映着时奚那张清纯漂亮的脸，一寸又一寸。
宴肆扯起嘴角的弧度，“宝宝，明天见。”
“……”
忽的，姜言川转身打开车门，将时奚送了进去，时奚看他没进，于是拧着眉狐疑道：“你要干什么？”
不会是要打架吧？
“不做什么。”姜言川缓和神色，摸了摸时奚的头发，垂眸注视他，“等我五分钟可以吗？我和他聊聊。”
“哦。”
时奚毫不犹豫地关上了车窗，将一切纷扰都隔绝在外。
说是五分钟，其实时奚计时到第三分钟的时候姜言川就回来了。
姜言川坐到主驾驶位上，淡淡的薄荷味信息素冲淡了车内的香氛，时奚也觉得大脑更清晰了些，他于是再度打开车窗，外面已经不见宴肆踪影了。
时奚回头，目光在姜言川身上扫视一番，看起来不像打过架的样子。
“你们聊什么了？”
话音刚落，时奚便见姜言川向着自己俯身，他对上那双灰褐色的眼眸，呼吸中薄荷味的信息素越发浓郁。
只见姜言川低垂着眼眸，为他系上了安全带，系好后也没退开，反而还维持着这个亲密的距离，注视着他，轻轻说：
“没有什么，没有聊出结果。”
时奚于是哦了一声，恹恹地伸手撑在他肩上，要他退开。
然而姜言川却像是意识不到时奚的意思般，不仅没有退开，反而还低垂着眼眸，微冷的手指按在了时奚纤细的小手腕上。
时奚挣了下，没挣开。
他只好微微偏头，看着姜言川难辨的灰褐色眼眸。
“……你是不是也要发疯？”
唇瓣一张一合，姜言川呼吸到一阵浓郁的花香，他的目光微微下移一点，不知在注视什么，片刻才否认。
“没有。”
“那你离这么近是想干什么？”
姜言川沉默了一下。
好一会儿，时奚才听到他轻轻开口：“我想亲你。”
“……”
时奚漂亮的桃花眼中倒映着男人越发靠近的眼眉，他感到对方的唇瓣已然碰到自己。
“可以吗？”
还问。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时奚没应答，只是微微往前凑近了点，于是乎本就隐约碰上的唇顿时随着他的动作彻底贴合。
温软、炽热。
姜言川呼吸重了些，他凝视着时奚，伸手搭在时奚雪白柔软的颈后，护着他，汲取着那香甜唇瓣中诱人采撷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