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速鹰
巨焚谷中，夺剑大会。
两个寂寂无名的修行人斗法，竟然引得全场震惊。
就在所有人都还没从姚化龙悍然杀人的突发事件中反应过来时，在坐唯一没有看到事情经过的剑秋只好像个傻瓜一样到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好久，穆青才从震惊中慢慢回过神来。只见他心有余悸的吞了口唾沫，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好不容易才组织好语言，向剑秋解释道：
“刚才…就一眨眼的功夫。这个袁钦还在自报家门呢，这个姓姚的就突然拔刀把那个叫袁钦的给宰了！袁钦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这么被姓姚的给宰了！”
他把袁钦被宰了这几个字重复了两遍，显然是还没彻底从巨大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就这么杀了？一句话也没说？”
“是啊。”穆青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咋说杀就杀了？”
“他们两个有仇？”剑秋想了想，猜了一个理由。
“应该不会…”卞庄接了句话：“这两个人的道行在江湖上都只算的上是二流。作为修行人，他们顶多是在家乡有些影响力，对于整个大陆来说，知名度恐怕相当有限。更何况袁钦住在天南界，姚化龙住在东鲁界。两人相隔十万八千里，基本没机会结仇。”
“那怎么会？”穆青更加无法理解了：“不是说好了夺剑斗法，最好别伤人吗？这怎么还有杀人的？”
卞庄冷笑一声：“因为大家都知道，两个道行相差无几的人全力斗法，会不会伤人全凭斗法双方的道德水平。要说力求绝不伤人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若是搏斗兴起，就算是失手杀人也无可厚非。因此，王铁这个建议在某些人的耳朵里简直就是在说反话，告诉大家参加夺剑斗法，就算故意伤人杀人也不要紧，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是失手就行了！”
穆青有些明白的点点头，但又随即问道：
“就算这样，也不至于两个无冤无仇的人一上来就下杀手啊？这个姚化龙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
卞庄满眼深意的看着台上的姚化龙，叹了口气：“他是在立威？”
“立威？立什么威？没看见全场的人都不想搭理这个杀人变态了吗？”
卞庄解释说：“我年幼时，曾在家乡加入过一个黑帮，就认识过几个这样的家伙！他们有的沉默寡言，有的笑里藏刀。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杀人不眨眼！而且擅长突然暴起，直取命门，绝不手软！这些人动手时六亲不认，对付敌人时就不多说了，哪怕他们对付自己人也是狠得要命。一抓住机会就毫不手软。
我曾见过一个人，奉帮主的命令解决一个叛徒。只见他上一秒还和那人谈笑风生，下一秒刀子就已经插进别人的肚子了。还有一个，就因为帮派里的弟兄失言骂了一句娘，他就突然暴起，把那人捅了三个透明窟窿，当时就连帮主都被吓傻了，而且他是借着别人骂他娘才突然出手，帮主也不好处罚他，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这些人，他们的手段与狠毒，和今天的姚化龙一模一样。”
“那这些人怎么这么狠？”
“因为他们要人怕他们。”卞庄解释：“暴力是比武力更具威胁的力量。我问你，如果从两个法力相同的人里选一个和你斗法。一个点到为止，一个杀人如麻。你会选谁？”
穆青毫不犹豫的说：“那当然是点到为止的那个！”
“不错，这就是姚化龙的打算。这世上都是好人怕恶人。我们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姚化龙杀人不眨眼，也知道他一出手就是奔着要命来的。今后和他作对时，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他的残暴。还未交手，自身气势便弱了三分，被他占尽先机。”
穆青和剑秋恍然大悟，剑秋看向已经跳下了擂台的姚化龙。只见他双眼漠然，甚至都懒得去看擂台上袁钦的尸体一眼。面对台下观众的议论谩骂，更是不屑一顾。仿佛他刚才做的事情并不是蓄意谋杀，而只是像喝了一杯水，吃了一碗饭那样普通寻常的事情。
这是个典型的亡命之徒，就像灭法行动前，剑秋在西凉城里看到的李横行一样。他蔑视别人的生命，也蔑视自己的生命。剑秋不禁觉得毛骨悚然，尽管他的道行远超此人。可心中依然不自禁的出现了一些畏惧之意。
……
接下来，剑秋又看了十来场比试。可惜上台斗法的人往往都法力平平，入不了他的眼睛。剑秋耐着性子看了几个时辰，法眼会已经提前为大家准备了午饭，此时已经给每一个与会人员送了过去。剑秋忽然想起明月还没回来，怕她正在生气挨饿，于是派出一个女弟子去找找明月。
吃完饭后，明月仍没回来。剑秋本想亲自去找，可接下来对决的两个人，却是剑秋极为感兴趣的两个人，只好又暂时留了下来。
那就是三敌组织的速鹰英嘲、对战古剑道的掌门人卫盛！
不错，就是当年龙虎山探春试时，曾与剑秋会斗，最后与探春试冠军失之交臂的卫盛！
经年一别，卫盛的变化已是不小。他已经做了多年的古剑道掌门，身上自然带着身居高位者特有的威严。而当年那股争强好胜的气势，也平和了不少。只见他背负长剑和英嘲一起踱上擂台，先是向剑秋微微一笑。随后又和英嘲相互施礼。
围观群雄再次睁大了眼睛，三敌速鹰的名号在黑道上如雷贯耳。可却几乎从没人见过他出手。这一次他的对手是颇负盛名的剑术大师卫盛，群雄都迫不及待的先看看这位老速鹰的法术是否名副其实。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眨眼。
“哐锵！”
相互行礼之后，卫盛一把抽出身后长剑，朗声说道：“速鹰前辈，在下以剑入道，前辈若有兵器，还请尽管亮出来！”
英嘲淡淡说道：“多谢提醒。”从怀里摸出一把手掌长短的匕首。那把匕首通体乌黑，刀体上却流转着淡淡红光，颇为好看。
卫盛只是看了这把匕首一眼，便觉得这匕首的气息十分诡异。更加不敢掉以轻心，长剑一摆，朗声道：
“速鹰前辈，请赐教！”
“卫掌门过谦了，请出招吧！”
卫盛左手捏个剑诀，挺剑疾刺！
英嘲立刻提刀格挡，锵的一声，刀剑相击。英嘲有些奇怪，卫盛这一剑虽说迅疾无比，但终究不是古剑道掌门应有的水准。正在疑惑时，忽然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英嘲是刺客出身，对杀气极其敏感。立刻顺着直觉，拿着匕首的右手立刻闪电般的一挡。
就在此时，卫盛正在退却的剑影之中，竟又凭空生出另一剑来，直击英嘲的心口…
“锵！”
刀剑相击，火光迸溅。英嘲向倒退三步，仍然心有余悸。
古剑道剑术之中，有十六门大剑术、三十二路小剑术之分。十二门大剑术大开大合，剑气恢宏。三十二路小剑术精妙绝伦，于方寸之间见决战胜败。卫盛这一招“双生剑”，正是三十六路小剑术之一。一剑之间藏有两招，千变万化，令人防不胜防。
卫盛一击不中，绕着英嘲闪电一般刺出数十剑，英嘲也紧接着挥刀格挡。霎时间，叮叮当当的金击之声不绝于耳。两人都是极速出招，快如疾风。场下的观众们甚至都看不清两人疾驰的身影，只有两团风暴在擂台上游走撞击。
王铁看了看，小声评价道：“这次速鹰前辈的身段可放的够低的，身为刺客，竟把抢先出手的机会让给了卫掌门。以至于失去先机，处处受制。”
卞庄也点头表示：“卫掌门剑法卓绝，速鹰想要一转攻势，只怕很难。”
剑秋看了一会，也想起了当年在龙虎山上与卫盛斗法的往事，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此时的境界眼光，早已和当年不可同日而语。仅仅看了两人对攻几招，便能对两人的道行境界有一个大概的判断，于是说道：“卫掌门是个君子，不会太为难前辈。我们倒不必太为速鹰前辈担心。”
他们还在说话，可擂台上的战斗却片刻没有停止。卫盛以双生剑暴风骤雨一样向英嘲快攻了数十剑。可英嘲防守得滴水不漏，卫盛根本找不出丝毫破绽，心里也不由赞叹：
“到底是老江湖了，临战经验就是丰富。”
咻的一声，剑吟响处。青石擂台上被划出一道深深地剑痕。而卫盛与英嘲仍在不间断的高速移动，观众们只看到一道道狂风席卷擂台。
在这种速度的战斗中。观众们唯有在两人交手的瞬间，才能勉强看到他们的一丝残影。
在场群雄都是识货的练家子，能够免费看到如此高水平的战斗，大家都无一例外的亢奋起来。毕竟卫盛英嘲这种级别的强者，大都是需要保持神秘的，因此轻易不会出手。即使出手，那也必然是偷偷摸摸，以免自己的杀招被泄露出去。像今天这样，一流高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搏命斗法，平时可是很难有机会看到的。
一个满身肌肉的大汉情不自禁的赞叹道：“这才是真正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啊！亏我平时还自认擅长速度。可和人家比起来！我慢得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嗖！”的一声，两团狂风各自奔向擂台两端对峙而立。慢慢的，风声逐渐平息。直到此时，观众们才从逐渐尘埃落定的飞沙走石中看清两人对峙的身影。
卫盛站在半空，手中长剑仍在不住颤抖，似乎是刚才频繁撞击，剑体中的内力还没恢复平静。他朗声说道：
“老先生的刀快如雷霆，晚辈佩服。”
英嘲也回敬道：“卫掌门口口声声说我是老先生。可见新老交替，英雄少年层出不穷。我这老家伙，可快接不住少掌门的快剑喽！”
卫盛道：“前辈过谦了，既然你我速度不分高下，不如接下来，就斗斗内力和招式如何？”
英嘲哈哈大笑：“好！正合我意！”
卫盛长剑探向前方，剑体之上，一抹白光若隐若现，看上去神秘而美丽。
“这是三千剑意中的疾风剑，非同小可。前辈可要小心了！”
“哈哈，多谢提醒…”
卫盛的长剑猛然出击，剑中泄出的能量猛然掀起一阵狂风四处出击。高能的气流掠过四面八方，顿时吹得在场两千多观众衣袍鼓动，睁不开眼。
好快的剑！英嘲眯着眼睛看向疾扑而来的卫盛。只见他高举的长剑犹如风暴的源头，气势惊人。然而就在下一刻，令人不可思议的情景出现了。众目睽睽之下，卫盛的长剑竟然凭空消失，卫盛就犹如在空手挥舞一般！
“锵！”的一声，英嘲举刀迎击。他仿佛只是一刀砍在了风暴之上，匕首上却猛地发出了尖利刺耳的金属撞击之声。随着他挥刀不停劈刺，那金击之声也越发响亮，连绵不绝。他似乎正在和一件看不见的兵器战斗！
“原来如此！”剑秋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剑在风中，风是剑影！这三千剑意果然奥妙！”
“叮叮叮叮…”
不绝于耳的剑鸣在风中回荡不绝，英嘲被强势的进攻逼得连连后退，直到他一脚踩在了擂台边缘，无路可退，几乎一脚踩空，方才停了下来。
可是他这一停，手上的动作自然也慢了几分。就在此时，早已蓄势多时的卫盛长啸一声，先声夺人。一抹剑光在狂风中霍然显身，剑锋上闪烁妖异光芒，极速的递到了英嘲眼前…
“锵！”
就在长剑即将迫近英嘲眼球时，卫盛手中一停。外放的剑芒忽然犹如长鲸汲水般回到剑身之上，疾风消散。剑锋也停在了英嘲眼前。
这是卫盛心慈 ，不愿取英嘲英明，方才停手。
台下围观的群雄屏住呼吸，毕竟他们从没见过那样可怕的剑法，因此还没从卫盛方才压迫感极强的剑招中回过神来。
不过，杵在原地的英嘲却是毫无反应，片刻之后，他的身影竟也在群雄眼前慢慢消失…
“什么！”
众人一阵惊呼，那是速鹰的残影！速鹰早已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