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季殊真挚的目光，莫焰的脚终于动了动，朝着台阶下季殊的方向一步步走下来。
季殊也并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走下来，现在雪国王已死，他一路之上都绷着的那根弦也就没有那么紧了。
其实真正来说，他的确感谢莫焰。
否则，莫焰不杀，他也得亲自动手。
雪国王必须死。
莫焰终于走到季殊面前时，季殊明明看到他张了张嘴，就要说出缘由，可是下一瞬却又突然猛地转身背对了季殊，“这不关你的事！”
季殊：嗯？
本来不想跟你有感情瓜葛，你的私事我也不想问的，还是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问你，你居然话到嘴边自己不说了？
好好好，那拜拜。
季殊堪堪尝试在这个世界感情上踏出去的那一步，就这样又收了回来，甚至后退了几步。
季殊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神色淡淡，“是我唐突了，王子殿下。敢问王子殿下，在下本是大庆派来与雪国王和亲的，如今既然雪国王已死，不知殿下可否放我返回大庆？”
“回大庆？”
反问这三个字时，莫焰几乎是带着一种你在做什么天真好梦的谑笑，“季殊，到了这里，你居然认为你还能回去？你不会以为，我为此杀了父王，是为了解救你，让你再回大庆，跟那个万胜洲谈情说爱吧？我像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季殊怎么可能听不出他那看似自嘲，实则更像是嘲讽他的话，“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季殊虽然是在问，但却是知道莫焰会给他什么答案的。
要是在老雪国王手里，他还能杀死老雪国王试图摆脱命运，可现在落进莫焰手里，他连逃脱都很难找到机会。
毕竟莫焰是一个多么难对付的人，这一点一路走来的相处，他都已经深有体会了。
莫焰半回头，“你是大庆派来和亲的王妃，是要嫁给雪国王的，既然我那个可怜的父王被王兄的近卫杀死了，那按照雪国的惯例，你当然是应该嫁给新任雪国王为妃的。”
季殊呵笑，“贵国的惯例我的确听说过，新王上任，不仅要继承王位，还要继承上一任雪国王未经生育的妃嫔。”
莫焰猛地转回头来，几步并到他眼前，紧紧盯着他，“你是在吃醋吗？你放心，只要你说一句不喜欢，我就把父王其他的未生育嫔妃都杀了，只会留你一个。”
季殊看到他的眼睛里满是神经质，就知道他绝对不会是说说而已，“不！不用，你不必如此，你不会放我离开，我留下便是。不要去杀无辜的人。”
莫焰撇了撇嘴，一副可惜模样，“看，你会为了万胜洲留下，你也会为了不相干的人留下，你怕我杀万胜洲，又怕我杀那群后妃，可独独不会为了我，考虑留下。”
季殊张了张嘴，不，我考虑过了。
甚至明知作为快穿者再次碰触感情会是什么下场，我却还是考虑了。
就在刚刚，莫焰杀了雪国王之后，他忘我的想要触碰莫焰的内心，可是，是莫焰自己拒绝了。
是莫言自己把他挡在了心房门外。
他清醒过来，后知后觉，不想再轻易碰触，甚至已经在想退离。
莫焰看着季殊沉默不语的模样，失望地自嘲一笑，继而冷笑，“可那又怎么样呢，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留下，事实就是，你跑不掉。你愿或不愿，都跑不掉。”
季殊握了握拳，“即便我的身体被迫留在这里，我的心也不在这里。不在这个大殿里，不在这个雪国，甚至，不在这个世界。”
即便已经换了个世界，想要忘掉靳博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何况，他也不想再陷入情感旋涡，再来第二个“靳博深”。
否则，等他离开这个世界，又将是难以斩断的痛苦。
莫焰狞笑一声，忽地抬手掐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那你的心在哪！在大庆，在万胜洲身上吗！”
莫焰当然不会觉得他最后那句不在这个世界才是重点，只以为他是为了万胜洲如此抗拒他。
季殊脸颊发痛，忍不住抬手攥住了他的用力的手腕，“莫焰，放开我。”
别的不说，他可不喜欢被迫。
“莫焰！莫焰，你给我出来！”
不等莫焰再有所动作，殿外响起了杂乱声和怒吼。
内卫匆匆跑进了大殿来，匆匆跪倒在了莫焰面前，“殿下！二王子听闻王驾崩，正在带兵闯宫，已经逼到王庭外了！”
莫焰迅速松开了季殊，朝着内卫抬了抬手，“把王妃带去后庭，重重保护。二哥带兵逼宫，无异于大哥的刺杀父王，我作为父王唯一一个忠心不二的儿子，当然要去阻止他的逆反行径。”
季殊无声扶了扶额头，就差把“无语”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看，莫焰无论做出多么不好的事，说出的话永远都是这么冠冕堂皇。
什么把他带去后庭重重保护，重重看守还差不多。
什么二皇子逼宫逆反，大皇子刺杀雪国王，这简直是，颠倒黑白。
这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
不过季殊也深知此时不是动对抗莫焰的心思的时候，便跟着内卫朝着后庭走。
而莫焰，抽出了他腰后那柄闪烁着寒光的弯刀，便漫步出了大殿。
“莫焰！”
季殊忽然开口喊住了他。
“嗯？”莫焰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回来。
季殊顿了顿，“你身上还有伤。”
莫焰一下子转身，死死看他，“你真的关心我？”
季殊转移开视线，“你想多了。你也说了雪国的传统，子继父妃，不管怎么说，我可不想，落到你的二王兄手里。所以如果一定要选，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莫焰眼中的光亮又一点点消失，变成带着杀意的冰冷，“这你可以放心。我还没那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