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听得受益匪浅,朱瞻基也在一旁恨不得拿出小本本来抄笔记。只有朱高煦和朱高燧两位听得格外逆耳。这是什么?不就是老皇上在传授当皇上的诀窍吗?那为什么要当着老二老三的面跟老大讲?不就是变相的再次确认,这皇位非太子莫属吗?
敢情调查了太子一圈下来,朱棣对太子变得更加放心了,而老二老三则变得更加烦躁了。
一顿饭吃下来老朱家变得其乐融融,皇上和太子冰释前嫌,朱棣决定恢复太子俸禄与户部掌印职务,并且昭告天下,太子将代替大明皇帝,主持新年祭祀活动。这一举动,几乎就是告诉文武百官,太子没事,他还是皇上最器重的好大儿,大家可以放心与之交往了,他就是以后你们的顶头上司,自己掂量着该如何伺候吧。
而皇上这一招回首掏,着实将太子党里一群机灵鬼给干懵逼了,他们原本表面上忠心耿耿,但一看东厂调查太子,还把梁潜给砍了,立刻选择切割,明哲保身。现在太子又没事了,他们则变成了最大的大傻春,太子党羽是混不回去了,甚至连这官场等着的也是被清算的命运。
别看大胖太子平日里憨厚老实的模样,对于这些下属里的异己,那出手也是又快又狠,颇有他们老朱家的传统。
吃完小年饭,朱棣也是让大家回去了,却单独将朱瞻基留了下来,估计是要单纯聊聊,享受一下太祖孙的天伦之乐。
老二老三难得回京师一趟,朱高燧特别大方的拉上了朱高煦,秦淮河边找个教坊司的好花楼,去快活一天是一天了。
至于林川,他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继续回自己的圈禁之所,体验被禁锢的人生。不过太子爷非要亲自送他回去,显然也是想缓和两人的关系。
“方渊,是我错怪于你了。”朱高炽也不是死要面子之人,主动跟林川认错道,“那日明联储议会之后,夏原吉与杨士奇单独找我聊了很多。
他们无不盛赞你的慷慨就义,那时候,皇上最忌惮的就是我与你两人合谋,用明联储架空朝廷,颠覆政权,逼他退位。
而你这一招以退为进,放弃了高位,却稳住了皇上的圣心,才让一切照旧运转,如若当时你不退,很有可能转过年来,爹就要对明联储动手了,而我也吃不到这一顿带有额娘味的小年饭了。”
“父子没有隔夜仇,我没那么伟大,只不过明哲保身,免得落得梁潜一样的下场。”林川相视一笑之。
“你又在揶揄我,其实不管你做什么爹都不会要你性命的,在他心中,你早就是跟我还有老二老三一样的存在,他把你当家人了。”朱高炽说出了朱棣没有说的话。
“和你们老朱家当家人,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君父胜父不是父,臣子是子不如子,看不到边界感的家伙都被你们老朱家杀完了,我必须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将去哪。”林川双手抱头,长长叹息着。
“你啊,有时候真是清醒得让人讨厌。”朱高炽无奈拍了拍林川的后背。
“深宫大院,人心险恶,要活久点,清醒点好,清醒点好。”林川说罢,与太子道别,又回到了自己的圈禁之所,金锁已经烧好了水等着给国柱爷泡脚。
林川的安逸还能享受几天,谁又能知晓呢?
永乐十六年,2月2日,大年三十,朱高炽穿着最华丽的祭祀朝服,代替天子朱棣,到鸡鸣寺举办了一场最盛大的祭祀活动,代表着皇权将顺利更迭的本质。夜晚林川坐在了圈禁之所的凉亭顶上,看着城中各地燃放的烟火,听着不曾间断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传来。
林川知道,今日大明的盛世有太多属于他的功劳,不管最后时间与空间会打成什么样子,哪怕世界毁灭,至少这一刻,华夏子民感受到的快乐,是真实存在的。
而也是在同时,身处鲸海之上,一艘来自倭国的大船正载着一众心情复杂的人,往大明赶来。
他们是守护大名——高师英,六分之一殿——细川满元,还有倭国的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持。本来,足利义持作为大将军是绝对绝对不能离开倭国境内的,这是为大局着想。
但足利义持却一反常态,说什么非要自己去叩见大明圣上,洗刷过去断藩属关系的罪孽,才能显得更有诚意。况且现在的幕府实行的是民主制,有他没他也差不了多少,还不如出来走走散散心,免得每天开会脑壳疼。
最后还是称光天皇实仁君拍板,允许他作为倭国特使前往大明赎罪,或许在天皇看来,最好这孙子可以在奉天殿上剖腹自尽,才是为大和民族与大明重修于好,打下坚实基础。
但显然,足利义持却还有其他的打算,因为他带了一个光头的大明武人当向导,那人连倭文都不会说,一脸匪气但手上功夫了得,至少细川满元和他切磋过……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还有3日就能到大明了,将军大人,兴奋吗?”光头刑番子,平起平坐在足利义持对面,一边啃着烧鸡当年夜饭,一边狞笑地问道。
“如你所言,我可以见到那位,跟方渊那畜生不死不休的大人吧?”足利义持必须再三确认,因为他已经不敢再赌了,行差踏错半步,等待他的一定是万劫不复。
“放心放心,我家厂公乃当朝第一宠臣,东厂势力之大,又岂是一个边塞武夫可以比拟?况且我家主子过去也是有蛋的,就是因为方渊被嘎了,大家都是男人,此等血海深仇,谁能忘了?”刑番子哈哈大笑起来。
“着实,这种仇恨堪比杀父之仇。但我跟他的,可不止这么点怨恨。”提起方渊,足利义持也是恨得牙齿咯咯作响。
“怎么,他也把你蛋嘎了?”刑番子调侃道。
“不,他嘎掉的,是我大和之蛋也。”足利义持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