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才透过乌云,龙城南北两坊已乱作一团。昨夜的伪诏不知从何处源源不断冒出,几乎铺满了每一条街巷与墙角。墙面上、石柱旁,甚至连粮仓的门楣上,都被粗暴地贴满了“兑粮”两个大字,墨迹未干,气息刺鼻。
饥饿的百姓不再分辨真假,只凭心口的渴望与恐惧行事。成群结队的人流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拖着破布口袋,有的怀里抱着瘦弱的孩子,眼神混杂着希望与疯狂。
“昨夜西巷已经有人领到粮了!”
“军府瞒着咱们,专给他们的人!”
“圣女护着叛徒,她怎会管咱们死活!”
呼喊此起彼伏,像一阵阵毒风,搅动本就躁动的空气。
粮仓门前,巡逻兵列阵阻拦,长戟横陈。可汹涌的人潮哪里是几十名军士能挡住的?推搡、怒骂不断,几个士兵被挤得跌倒在地,长戟被踩得滚远。
“退下!此地军需,不可触犯!” ,为首的队长声嘶力竭,可声音被无数叫喊吞没。
就在僵持之际,一只麻袋骤然从粮车上滚落,裂口撕开,雪白的米粒洒落一地。那一瞬,仿佛整条街都静止了。随即,百姓的眼神彻底燃烧。
“有粮!果然有粮!”
最前排的人扑了上去,手脚并用地抓米,米粒很快被踩入泥水。后方的人见状也疯狂挤压向前,哭喊、争抢、推搡,局面彻底失控。
巡逻兵慌忙阻拦,却立刻被呛声反击。
“你们就是要私吞!”
“分明有粮,还敢说是假!”
长戟与民众的双手纠缠在一起,推搡间已经有人头破血流。局势仿佛只差一点火星,就会演变为血腥的暴乱。
军府高楼上,弥撒遥望南坊,目光冷硬如刀,胸膛起伏剧烈。他的拳头死死扣在案几上,金甲铿然作响,怒火几乎要爆裂。
“可恶!若再不镇压,整城都要沦陷!”
他猛然转身,几乎要下令大规模清剿。然而就在此时,一声急促的军府钟声自广场响起,声波直震人心。
“午后,军府将公示证据!真伪自明,百姓共鉴!”
消息传遍坊市,人群一滞,原本冲撞的势头生生停下几分。有人迟疑,有人咒骂“又是拖延”,但至少最前排的骚动被压住。
米粒仍在泥地里闪着光,百姓的眼神却已转向高处。怒火未散,暗潮更汹涌,仿佛只等午后的那一刻,便要彻底爆裂。
龙城西侧,一条幽深暗巷。褪色的幌布下,几名黑袍探子匆匆而入,将门闩反扣。
密室里烛火摇曳,烟雾氤氲。案桌上摊满伪诏纸卷,红蜡尚带余温。蛇鳞纹的金环在火光下闪烁冷光,那是赫乌洛的暗文官。
探子躬身禀报,“南坊已乱,百姓冲击粮仓,米袋被撕开,呼声一片。军府虽暂以‘公示证据’安抚,但人心已沸,随时可再燃。”
文官听罢,唇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他缓缓摩挲着手上的金环,声音沙哑如蛇信,“三证?哼,不过是笑话。证据再真,百姓看不见,他们只认得肚腹与眼前的米粒。”
另一名属下附和冷声,“午后公示之时,我们便散出新的话,证据是圣女与军府自编,掩盖时间之王的背叛。”
文官点头,伸手从匣中取出一块半截木版。木版黝黑,边角残缺,却清晰刻着时序之印的轮廓。不同的是,纹路之间暗藏细密的蛇鳞。
“尼德霍格的印?”,探子们屏息。
文官冷笑,“仿刻之印。只需亮出这一半,再添一句,‘圣女藏起另一半’,所有证据便成他们自导自演。届时,不管李乘风如何辩解,尼德霍格背叛便是铁律。”
他缓缓放下木版,烛火摇曳间,蛇鳞暗纹宛如在蠕动。
“赫乌洛大人早已言明,流言才是最锋利的刃。今日之后,不论他们如何挣扎,尼德霍格的罪名都将烙入龙城。”
众探子低声应诺,目光中闪烁着狂热。
文官眼神阴鸷,冷声补上一句,“让他们以为能翻案,才是最好的局。午后,正是我们落刀的时刻。”
风声掠过暗巷,摇灭了半盏烛火。蛇鳞在余光中闪烁,宛若在无声冷笑。
午后,龙城军府大广场。鼓声如雷,百姓潮水般聚集,整座广场被挤得水泄不通。饥饿与疑虑交织在空气中,每一双眼睛都死死盯着前方的高台。
高台上,旌旗猎猎。玄无月立于正中,银衣冷光如霜,背脊挺直。她没有言语,只是以圣女之姿站立,像一柄静默的剑。
李乘风乘轮椅缓缓登上台阶。青懿晟推着他,泰拉维恩与李凤熙分列两侧,神情冷峻。每一步,都伴随着百姓躁动的低语。
“他就是那个外来人?”
“听说圣女倚重的就是他?”
“能有何用?三言两语能填饱肚子吗?”
质疑声四起,却被鼓声压下。
李乘风坐定,目光缓缓扫过人群。他神色苍白,唇角还残留血痕,但眼神如铁石般冷硬。他抬手,指尖轻点案几,声线不高,却穿透喧哗,“今日,我不讲空话。我只给你们看证据。”
随着他话音落下,灵阵在案几之上缓缓亮起,符纹如星辰般浮现,将三件物品托举而起。
第一件,一瓶军械油脂,油层下悬浮着青绿粉末。李乘风声音低沉,“这是你们弓弦上涂抹的油。混入蜃毒灰,不致命,却足以让战阵混乱。”
百姓哗然。有人低声,“难怪近来训练频出差错……”
第二件,几片卷曲的纸屑,纤维里隐约透出腥气。李乘风冷声道,“这是伪诏与传单所用纸张。浆料来自海港,不是龙城纸坊。它们根本不是你们的军府发出。”
第三件,半块焦黑的竹简残片,符文仍闪烁余光。李乘风目光锐利,声音一字一顿,“这是我亲妹冒死夺回的口证。上书赫乌洛授意、粮令布局。字迹犹存。”
随着他话音,三件证物在灵阵中缓缓旋转,光芒投映至半空。整座广场的百姓都清清楚楚看见。
人群一时寂静。
“这……是真的?”
怀疑仍在滋生。
弥撒立于侧席,金瞳闪烁,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悬空的证物,心底的愤怒与怀疑交错翻腾。他想开口否认,却被那半截竹简上的符痕死死压住,手指扣在剑柄上,青筋暴起。
就在此时,人群深处忽然爆起一声冷笑。
“证据?不过是他们自编自演!”
话音落下,一名黑袍探子猛然举起一块木版,半截“时序之印”清晰浮现。蛇鳞暗纹隐隐闪光,正与尼德霍格的御印轮廓相合!
“看!这是另一半!尼德霍格亲印,岂容狡辩!”
声音如雷,百姓轰然大乱。有人失声大喊,“果然……圣女在护叛徒!”
广场的空气骤然紧绷,仿佛下一瞬便要彻底爆炸。
李乘风却只是抬眸,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声音清冷,犹如刀锋划破寂静,“我正等你们亮出来。”
他伸手一指,那半截伪印顿时被灵阵捕捉,悬浮半空。蛇鳞暗纹在光芒下暴露无遗。
“时序之印,自古只承时序之力,从未容异纹。” ,李乘风声音沉稳,却字字铿锵,“赫乌洛之手,蛇鳞之印。尔等还敢称真?”
黑袍人脸色骤变,慌忙高喊,“这是圣女自己栽赃!”
然而下一刻,李凤熙上前一步,手中亮出那枚燃烧后抢回的红蜡屑。火光一照,蛇鳞暗纹清晰,与伪印一模一样!
“这是我亲手夺回的赫乌洛暗印。” ,她声音冷冽,“你们还要抵赖吗?”
青懿晟与泰拉维恩也随即上前,将外来商会的账本与油坊货单一一呈上。字迹清楚,戳印鲜明,每一条都指向同一个幕后。
“毒证、纸证、口证,皆归一处。” ,李乘风声音如铁,“伪印现形,赫乌洛才是操控流言之人!”
广场沸腾。
“我们……被骗了?”
“这些天喊的全是他们设的局?”
“该死!竟敢拿我们当棋子!”
怒火与惶惑交织,百姓的心声在此刻彻底翻转。
弥撒的金瞳剧烈收缩,他的呼吸一滞,胸口猛然一紧。第一次,他的怒斥无从出口。目光在李乘风与证物之间来回闪烁,最终,他沉重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目光里已然承认了李乘风的谋局。
广场风声猎猎,局势扭转。
然而,就在军府内外皆震动之时,城头远处,一道黑影静静伫立。
他俯瞰广场,蛇瞳般的眼神阴鸷冷冽。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小子,你能破一局,却破不了大势。”
赫乌洛的声音随风消散,带着森寒的笑意,“暴乱只是序曲,真正的棋盘,还未展开。”
画面定格。
广场上,百姓半信半疑,军心摇摆未定。李乘风咳血染帕,却神色冷硬如铁;玄无月银眸中浮现一丝希望;弥撒金瞳复杂至极,徘徊在执念与动摇之间。
就在赫乌洛并不以文官的暴露为意时,那自己的印章竟闪过一道灵气,朝着自己飞速袭来。
“什么?”
“你太大意了,和我这样死过无数次的人比,你还是少了些敬畏。”,李乘风不急不缓,在群众的目光中,坚持着咬牙站起来,挺直胸膛,直视赫乌洛的藏身处,“把劣人族颠覆的关键放自己身上,你是不是...有些太自以为是了。你的劣人族部队前线能在三大龙王面前坚持多久呢?”
“嚯?那又如何呢?黄金之王重伤,尼德霍格也生死未知。凭你们这些老弱病残和那黄金之子还有圣女。能对抗我吗?。”,赫乌洛不避,直接捏碎暗印,将自己无匹的修为展现出来。
人群本就是慌张的羊群,恶狼现身,正欲产生慌乱,一道血色剑气却在这时斩破天际,赫乌洛反应不及,手臂被划开一道大口。
“来得真慢啊,林辰。”
“你这副模样也还是这样和我说话吗?不过我先不纠结你的事,因为我现在只想杀掉那个家伙。”,白发风中飘扬,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那人吸引过去,闪烁着红光的饮血剑在空中散发出恐怖的威严。虽然没有感受到无上的灵力修为,但无一人不拜服于其气质,来者正是白发魔君,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