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焱这边则是带着二十来箱特殊的样品，开着三轮车突突突去了目标客户家。
根据佘校长提供的信息，高焱径直来到实验幼儿园的新校址。
说是新校址其实依然扎堆在实验系学校的周围，就在“育红班”的隔壁街。
新的幼儿园教学楼已经修好，是这个年代非常常见的红砖六层楼，屋顶采用欧式风格的洋葱头款式，刷了蓝白涂料远远看去仿佛冰淇淋圣代的顶子。
欧式许多游乐园、幼儿园、宫殿的城堡顶子都采用这种款式，算是较为常见了，但在这个年代的禅城却显得异常洋气。
高焱刚抵达乱糟糟一片的施工现场，就听到一个女人苛责的声音扎耳传来：
“让你们给我送安全无污染的油漆来，怎么又送涂料？”
“上次不声不响把那蓝白涂料给我抹到了屋顶，这次又想故技重施是吧？”
“幸亏我来得及时，不然整栋楼的外墙全被你们涂废了！”
高焱循声望去，但见一片施工材料之中站着几个人，四五个男人像是来供货的乙方，被一个衣着精致的高挑女人指着鼻子怒斥。
那女人不止是身材高挑，还前凸后翘，身着一套紫罗兰色的职业套装愈发显得她端庄有气场。
高焱回想起佘校长给的信息——
此女名叫赵婧，乃是区里某领导的儿子的生母。
那位领导有夫人，还有一女。
但架不住想要儿子的心思，多年前就把这位赵婧给收了。
据说后来她怀了孕，花钱查了一下是男孩，为了产子还专程送去了新伽坡，不过是以留学的名义过去。
随后，赵婧毕业，孩子也在那边养了许多年。
去年她带着孩子重新回到禅城，那位领导就给她安排了实验幼儿园园长的肥差。
主要这女的在新伽坡并不是单纯带孩子，确实拿到了幼儿教育专业的硕士学位。
回国后左手毕业证，右手某领导的香火，背后又有高位置的领导给她保驾护航，她不耀武扬威才怪！
……
几个大老爷们被赵婧骂得体无完肤，除了点头哈腰赔笑脸还能怎么办？
钱难赚，屎难吃。
“赵园长的要求我们一定尽力满足，您消消气、消消气。”
面对油漆供货商的点头哈腰，赵婧理直气壮一再教育人：
“不是尽力满足，是一定、必须、尽快给我提供安全无污染的油漆！”
“我这是幼儿园，招收的全是三到六岁的小朋友，孩子们要在这里生活玩耍整整三年，室内外粉刷的油漆绝对不能出问题。”
“你们弄来的油漆一股子刺鼻廉价的臭味，检验安全合格证书都无法提供，跟国外的安全环保油漆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我又不是出不起钱，只要给我好油漆，预算金额不是问题。”
面对赵婧的精益求精，几人除了一再附和就只剩点头哈腰：“是、是是，赵园长说的对，安全问题必须至上。”
他们几乎是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倒退着离开赵婧的身边，转过身全是一副死里逃生的表情。
高焱来之前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完全想不到这个赵婧属于不通情理。
站在客观角度来说，国内这一时期的油漆涂料确实不存在什么绝对安全环保，哪怕再过三十年也做不到，区别就是谁劣质谁相对好一些。
众所周知，新房子装修必须通风散一年以上才能入住，不然装修材料里的甲醛等遇热易挥发物质对身体不好，致癌。
高焱看着从身边一溜烟逃窜过去的乙方几人，不由得默默在心里为自己捏一把汗。
这女人的确如佘校长所言，吹毛求疵，是一根相当难啃的硬骨头。
可谁让这个工程项目赚的多呢？根据高焱的预算至少能赚20万！
恰此时，赵婧转过了身，与高焱对视了个正着，看上去这女人有三十了，胜在保养很好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脸蛋其实一般般不影响市容那种。
对方柳眉微蹙，不客气问：“你也是来推销油漆涂料的？”
高焱都还没回答，赵婧居然轻蔑一笑：“看你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有文化的人，国产劣质油漆就算了，省得浪费我时间。”
说完，她便拎着精致的香奶奶小包包走了过来，眼神都不屑于给高焱一个。
“劣质油漆确实不能用，幼儿园里小朋友的健康必须摆在第一位。”
高焱淡定接话，给七个闺女当了两辈子的爹，他在奶爸这一块还是能很好拿捏：
“三岁到六岁的孩子身体器官尚未完全发育好，特别是呼吸系统，另外还有免疫系统。”
“如果这一时期孩子吸入大量的致癌气体，或者是长时间接触致癌物，确实非常危险。”
“劣质油漆里会添加大量的甲醛，这种东西会在温度19c以上进行挥发。”
“致癌物质主要是指甲醛，如果装修材料不能很好地处理好甲醛，别说小孩子了成年人都难逃一劫。”
赵婧面对高焱的回复，竟是在与他擦肩而过时驻了足，难免转身高看他一眼：
“呵，你这人倒是有意思，我接触了这么多供货商，唯一一个敢直面装修材料存在致癌风险的人……居然会是你。”
她说的这个原因是其一，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的确真心实意重视孩子们身体健康，她对装修材料吹毛求疵也确实是因为责任心。
女人，哪怕她道德有问题，但也是个容易对小孩子心软、容易共情弱者的群体。
……
高焱眼瞅着赵婧的态度有了转变，立马乘胜追击：
“赵园长是有真才实学的海归派，对装修材料严格要求无可厚非，出发点都是为了孩子们的健康，这是以人为本、尊重人权的最好诠释，值得称赞您一句人类灵魂工程师。”
高焱精准拿捏了这些西式教育下的海归派，什么自由民主、以人为本、尊重人权，认同她，你就有机会继续跟她聊下去。
赵婧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眼神都不再是充满嫌弃与戒备，而是强行装蔑视：
“呵，少在我跟前拍马屁说俏皮话，重点是材料符合我的要求，并不是你嘴甜似鹦鹉我就能优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