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顿悟的灵光刺破他心灵迷雾的刹那——
嗡——! 廉贞星核骤然光华大放!土黄色的光芒不再是柔和,而是变得无比刺目,仿佛感应到了吴韵心中那直指核心的明悟,瞬间充斥了整个残破大殿!同时,吴韵丹田内的混沌道种,如同受到了致命的吸引和这磅礴“慧光”的剧烈催化,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旋转起来!磅礴的混沌之气不受控制地破体而出!
轰隆! 脚下的整片破碎大陆猛然剧震!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被惊醒!一道无法形容其色泽、仿佛包容了宇宙诞生之初所有混乱与规则的巨大光柱,从吴韵身上冲天而起! 光柱瞬间撕裂了归墟亘古不变的灰暗天幕,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湮灭风暴,直达无尽遥远的未知之地!
大乘之境,于此刻彻底突破!法相——觉醒!
与此同时, 距离归墟风暴眼亿万万里之外,人界东域,大晟王朝,汴京城。 正是华灯初上,夜市喧嚣之时。
突然! 整个汴京城,从最中心的皇宫大殿,到最外环的贫民陋巷,每一块砖石,每一片屋瓦,甚至流淌的汴河之水,所有生灵脚下的地面——瞬间浮现出古老斑驳的青铜纹理!亿万生灵惊恐地发现,整座城池的轮廓、街道的走向、坊市的布局,竟在刹那间化作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青铜骰子虚影,笼罩全城!骰子的每一个面上,都浮现出古老玄奥的数字符文,散发着宿命的威压!
天空,赤绫万丈!并非喜庆的绸缎,而是由无数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因果之线汇聚而成!它们狂舞着,缠绕着那巨大的青铜骰子法相。在万丈红绫燃烧的间隙,无数破碎的光影如同逆流的时光碎片,飞速闪现: 魔气滔天,洛长鸢手持魔剑,眼中最后一丝清明被血色吞没,一剑刺向吴韵心口… 圣光普照,夏琪燃烧着金色的圣血,化作光焰冲入归墟裂隙,阻挡追兵,身影在光中寸寸消散… 这些属于吴韵生命中最深刻、最痛苦的因果片段,此刻竟清晰地显影于汴京城的万丈高空之上!
而在这撼天动地的法相核心,吴韵的虚影顶天立地。 他手中紧握的贪狼剑柄末端,那枚沉寂已久的神秘青铜七面骰——“命运骰”,在混沌之力的冲刷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辉!七面符文疯狂旋转闪烁,最终,那从未被点亮过的第七面上,一个由混沌气流构成的、无法具体描绘的玄奥符号——“混沌”——骤然亮起!璀璨的光芒甚至压过了其他六面! “混沌”一面光华大盛,剑锋所指! 嗤啦——!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锋锐的剑气,自命运骰第七面爆发,裹挟着破开宿命、斩断因果、湮灭法则的混沌劫威,顺着冥冥中吴韵与廉贞星核之间的感应通道,跨越无尽时空阻隔,悍然劈落! 目标,正是廉贞星核所在的方位!
咔嚓!轰——!!! 坚固无比、连归墟湮灭之力都难以磨灭的暗金色古寺大殿穹顶,连同下方巨大的莲台,在这道自天外而来、蕴含混沌劫灭真意的剑气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 剑气精准地劈在莲台与廉贞星核的连接处!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刻,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以被剑气劈开的莲台为中心,骤然撕裂开来!裂缝边缘混沌气流翻滚,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无论是古寺的暗金残骸,还是浓厚的归墟湮灭能量!裂缝深处,不再是永恒的黑暗与风暴,而是隐约透出截然不同的气息——浓郁的、带着草木清香与磅礴灵机的生气!甚至能模糊听到遥远的鸟鸣兽吼! 这道裂缝,硬生生贯通了绝地归墟与传说中的上界乐土——乐园中洲!
大殿内烟尘弥漫,碎石如雨。 莲台已化为齑粉。 吴韵立于原地,周身激荡的混沌之气缓缓收敛、沉淀。紫金色的瞳孔深处,那丝混沌余韵变得更加幽深内敛。一股远超合体极限、掌控自身、甚至隐隐影响天地的磅礴威压弥漫开来。大乘之境,生命层次的真正质变,滴血可重生,并且神魂近乎不灭!
他缓缓抬起右手,隔空一抓。
咻! 那颗失去了莲台束缚、散发出浩瀚土黄星力的廉贞星核,如同乳燕归巢,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嵌入贪狼剑格第五个空位!
嗡——! 贪狼剑发出一声清越震天的长鸣!剑身之上,五行流转的混沌剑气骤然变得更加圆融如意!金木水火土五色光芒交织轮转,绚烂耀眼,完美遮蔽了其内里的混沌本源!唯有剑柄处那青铜七面骰上,“混沌”一面的光芒渐渐隐去,只残留一丝难以察觉的温热。
“第五颗…”吴韵握紧剑柄,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在血脉中奔腾,他转头看向赵蕊,眼中是十年沉淀后的沉稳与劈开前路的锋芒,“路,通了。”
赵蕊看着那道通往陌生世界的空间裂缝,紫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波动,最终化为冰冷的决绝。她一言不发,一步踏出,身影已被裂缝口翻滚的混沌气流吞没。
吴韵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沉浮了十年的破碎之地。廉贞星核归位,混沌七劫剑初成,通往乐园的裂缝已然洞开,但他并未立刻动身。紫金双瞳穿透肆虐的风暴,精准地落在那片在湮灭能量边缘苦苦支撑的微弱光点上——是牛老板和他那群伤痕累累、却依旧挣扎求存的同伴营地。
他身形一闪,五色剑光撕裂风暴阻隔,瞬息间出现在牛老板等人临时构筑的、摇摇欲坠的结界外。混沌气息内敛,只余下五行流转的温和光华,尽量不惊扰这些早已是惊弓之鸟的幸存者。
“老牛!”吴韵的声音穿透结界的嗡鸣,清晰传来。
结界内,形容枯槁、一条手臂缠着破烂布条渗血的牛老板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吴韵,尤其是感受到他身上那深不可测、却刻意收敛的磅礴气息和他身后那稳定存在的、散发着迥异生机的空间裂缝时,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愕。
“吴…吴小哥?”牛老板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极度的震惊,“那…那裂缝…还有你身上的气息…你…你成功了?!”他身边的幸存者们也挣扎着聚拢过来,望向裂缝的目光充满了渴望,但更深处的,却是刻骨的恐惧与…憎恨?
吴韵点头,指向身后那道通往生机的通道,开门见山:“裂缝通往乐园中洲!虽不知具体方位,但绝非归墟死地。带上你的人,跟我走!此地不宜久留!”
牛老板眼中的渴望之光只闪烁了刹那,便迅速被一种近乎凝固的冰冷取代。他死死盯着那道裂缝,仿佛那不是希望之门,而是择人而噬的妖魔巨口。他布满风霜和伤痕的脸上肌肉扭曲,最终化为一个惨烈而决绝的笑容,缓缓摇头。
“乐园…中洲?”牛老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嘲弄和深入骨髓的恨意,“哈哈…哈哈哈!吴小哥,多谢你的好意!但那地方对我们这些人来说,从来不是什么‘乐园’!”
他环视身边仅存的、衣衫褴褛、眼神麻木或同样充满恨意的同伴,每一个人的脸上都仿佛烙印着不堪回首的往事。
“你知道我们大多数人是怎么沦落到这归墟绝地的吗?”牛老板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不是天生倒霉!是被逼的!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宗门世家,用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像扫垃圾一样驱逐、追杀、流放!为了他们看上的一处矿脉,一块药田,甚至只是看我们这些散修不顺眼!他们视我等为蝼蚁,生杀予夺,予取予求!”
他的独臂指向裂缝,指尖因激动而颤抖:“那扇门后面,是更大的牢笼!是那些大宗门、大圣地一手遮天的世界!他们只需要听话的狗,或者…任其宰割的血食!我们这些‘归墟余孽’回去,不过是自投罗网,要么被当成奴隶驱使到死,要么被丢进矿坑里熬干最后一滴血!甚至可能被污蔑成勾结魔族的奸细,抽魂炼魄!”
周围幸存的修士们沉默着,但那沉默中压抑的愤怒和认同,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个脸上带着巨大爪痕的中年女修沙哑接口:“老牛说得对!死在归墟风暴里,骨头渣子还能喂了这亘古混沌,算是个归宿!再回去看那些畜生的嘴脸,再被他们踩在脚下?呸!老娘宁可现在就被风暴刮成灰!”
牛老板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看向吴韵的眼神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激,但更多的是无法动摇的决绝:“吴小哥,你是不世出的奇才,你有你的路要走,有你的仇要报。我们不同…我们的根,已经被那些‘乐园’的主人刨断了。这片归墟虽然是死地,但至少…它够‘干净’!没有宗门条规的虚伪,没有世家大族的倾轧!死在这里,灵魂至少是自由的!”
角落里始终沉默的独眼老修士突然掀开地砖,露出半坛混入归墟尘沙的浊酒。牛老板怔愣片刻,喉结剧烈滚动,突然劈手夺过酒坛,仰头灌下大口混着血沫的液体。他将残酒重重顿在柜台上,浊黄酒液在油污中绽出星芒:“老子的‘葬尘酿’,够劲!”
他挺直了佝偻的脊背,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尊严:“带着你的剑,走吧!去搅动那‘乐园’的风云!若有一天,听闻你砍翻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杂碎,替我们这些死在归墟和死在‘乐园’酷刑下的冤魂出了口恶气…那便是对我们最好的祭奠!”
吴韵沉默地看着眼前这群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眼神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幸存者。牛老板的话语如同重锤,砸开了他对“乐园”那层模糊的美好想象,露出了其下冰冷的、弱肉强食的残酷现实。他能感受到对方那份刻骨铭心的恨意和宁折不弯的骄傲。劝说,已是多余。
他缓缓抱拳,对着这群在绝境中坚守着最后尊严的人们,深深一揖:“保重!”
“保重!前程艰险,吴小哥多加小心!”牛老板等人也郑重回礼。
吴韵不再多言,猛地转身。紫金双瞳中最后一丝犹豫被斩断,只剩下通往目标的坚定。他再无留恋,身影化作一道五色流转的剑光,悍然冲入那通往乐园中洲的通道!
剑光没入裂缝的刹那,他回望见牛老板正用断臂夹着铁勺,在熄灭的火锅残灶上敲击出不成调的梆子声。几个濒死的食客随节奏晃动身体,干裂嘴唇无声开合。岩石缝隙里一株被混沌侵蚀过半的毒草,竟在敲击声中绽出三粒荧光孢子,如微型星辰升向风暴。
裂缝在他们身后缓缓弥合,最终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只有古寺彻底崩塌的隆隆回响,在归墟永恒的风暴中渐渐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