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得更快?”
萨瑟兰的意志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真正的,源于不解的错愕。
紧接着,这份错愕便被一股发自核心的剧痛所取代。
那颗作为她神国与力量源头的巨大心脏,出问题了。
在晓的手掌接触到它的那一刻,一种绝对的,无法抗拒的“运动”概念,被强行注入了它的内部循环系统。
这颗心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是她权柄的具象化。
它的每一次搏动,每一次能量的流转,都遵循着最精密的法则,用以酝酿那最终的血疫。
可现在,这个法则被破坏了。
心脏的搏动,不再是沉稳有力的“咚……咚……”,而是变成了一阵急促到毫无章法的疯狂乱颤。
“噗!噗噗噗!”
心脏表面,那些连接着整片神国的粗大血管,开始一根接一根地爆裂。
暗红色的神性血液,不是向外喷溅,而是在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下,被重新扯回心脏内部,搅成一团混乱的能量涡流。
那即将成形的,足以覆盖整个南美大陆的终极诅咒,像是一锅被瞬间煮沸的浓汤,在锅里疯狂翻滚,却冲不破锅盖。
“不……停下……我的力量……”
萨瑟兰的声音,变得尖利而扭曲。
她试图重新夺回对自己心脏的控制权。
神念化作无数看不见的触手,深入心脏内部,想要强行平息那股暴走的动能。
然而,萨瑟兰的介入,非但没能让心脏恢复平静,反而像是往一堆失控的齿轮里,又硬塞进去了几根撬棍。
咔嚓!
心脏内部传来一声清脆的,仿佛是骨骼断裂的声响。
晓依旧站在祭坛上,手掌按着那颗已经开始变形的巨大造物,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萨瑟兰的权柄正在与他注入的神性,进行着最直接的对抗。
萨瑟兰的权柄是“控制”与“畸变”。
而他的神性,是“运动”引发的动能质变。
萨瑟兰想要让心脏停下来,遵循她的意志。
可“停止”,本身就是“运动”的一种状态。
她越是想控制,就越是等于在与“运动”这个概念本身为敌。
只会让那颗心脏的内部震动,变得更加剧烈,更加无法预测。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萨瑟兰的意志,已经带上了恐惧。
她发现,她与自己核心的连接,正在被这种高频的震动,活生生磨断。
“我什么都没做。”
晓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地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现象。
“我只是在帮你完成你的仪式。”
“你的诅咒,需要能量的积累与释放。”
“我只是把这个过程,加快了亿万倍。”
“现在,能量已经积累够了,甚至远远超出了你的容器所能承受的极限。”
“可你的‘释放’指令,却跟不上这个速度了。”
晓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向后退出一步,离开了那座血肉祭坛。
战斗进行到这个阶段,已经不需要他继续攻击了。
一个失去了控制的能量核心,下场只有一个。
自我毁灭。
“不!不——!”
萨瑟兰发出了绝望的咆哮。
那颗巨大的心脏,已经膨胀到了极限。
它不再搏动,而是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向内塌陷。
表面的血肉组织,被内部狂暴的能量撕裂,反向吞噬。
无数道猩红的诅咒光芒,从心脏的裂缝中射出,却不是射向外界,而是胡乱地射向它自己。
她最强大的终极血疫,在成形的前一刻,找到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目标。
它的创造者,咒血之母·萨瑟兰。
轰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颗心脏,在无声之中,猛地向内一瘪,所有的光芒与物质,都在瞬间被一个点吞噬。
紧接着,那个点又骤然消失。
祭坛上,空无一物。
那颗心脏,连同萨瑟兰的本体意志,被她自己那失控的权柄,从存在层面上,彻底抹除干净。
随着核心的消失,整片腐败的雨林,像是被风化的沙堡,迅速崩溃。
扭曲的树木化作飞灰。
干裂的大地恢复了泥土的颜色。
空气中那股铁锈与腐肉的腥甜气味,被清新的草木气息所取代。
阳光穿透云层,重新照耀在这片劫后余生的土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
晓站在原地,握着湄公颚刃的刀柄,闭上了眼睛。
他在回味刚才的战斗。
与瓦拉克的那场战斗,他败在法则的碾压之下。
速度,在吞噬世界的“概念”面前,毫无意义。
而这一次,他赢了。
他没有去斩断那条血河,没有去摧毁那些傀儡。
只是找到了对方力量运转的核心,用自己的法则,去覆盖,去加速,让对方的体系从内部崩溃。
这是他从秦川抹除瓦拉克那一幕中学到的东西。
用规则,去对抗规则。
忽然,晓抬起头,视线穿透了大气层,望向了遥远的北冰洋方向。
在那里,他感觉到了两股熟悉的神性气息,以及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而庞大的恶意。
雪中一剑侠和嗯嗯师兄,已经和噬魂君王·格雷戈交上手了。
格雷戈的权柄是“噬魂”,是一种针对精神与灵魂层面的攻击。
这与萨瑟兰的物理诅咒,完全不同。
晓的身体里,那股因为战胜了强敌而刚刚平复下去的战斗欲望,再次升腾起来。
战胜萨瑟兰,只是证明了他有资格站在这片战场上。
但这还不够。
脑海中,瓦拉克那只巨大的独眼,带来的窒息感,依旧清晰。
他需要更多的战斗。
需要面对更多不同类型的敌人,去理解更多的法则,去完善自己的“动”之神性,将【瞬影】神职掌握得如臂指使。
确保下一次面对瓦拉克那样的存在时,自己不再是那个只能带着妹妹逃跑的失败者。
没有任何犹豫。
晓的身影化作一道肉眼无法分辨的黑光,冲天而起,朝着北冰洋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