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宣宣和巧宝的协助下,大同府的名医经常搞多人会诊的新看病方式,共同攻克很多疑难杂症。
如今,“大同府有神医”这种好名声已经传到外地。
有人问:“大同府的神医比京城太医更厉害吗?”
凑热闹的人立马唾沫横飞地吹嘘:“京城的太医只给达官贵人治病,咱们算老几?排队都排不上号!大同府如今的神医比太医更多,而且还给穷人治病。”
另一个人正在吃花生米,突然脸上被对面那个大嘴巴喷了一些唾沫星子,他抬起手,抹一下脸,笑道:“幸好大同府距离咱们这里不太远,想去就可以去。”
又有一个人叹气,遗憾地说:“如果咱们这里也有神医,我两个姐姐就不至于难产时丢命,哎!”
其他人也纷纷叹气,都不禁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突然,有个人义愤填膺,唾骂本地庸医。
“药卖得贵,病又治不好,我娘就是庸医害死的!呸!”
他骂完之后,还往地上吐一口唾沫。
大同府神医的好名声越传越广,许多外地人慕名前去求医问药,特别是那些贪生怕死的富人。
富人去看病,出手阔绰,不仅治病的大夫因此赚钱,就连开客栈的、开酒楼饭馆的、街边摆摊的人也纷纷受益。
来花钱的富人越多,大同府就越欣欣向荣。这是继种田种地、养牲畜、经商、开作坊之后,大同府的又一个重要赚钱途径。
赚钱的途径越多,百姓就越富裕。同时,闲人、懒人变少,只要男女老少想赚钱,就不愁找不到活干,也不愁没工钱。
同时,官府还能多收商税,官民皆乐。
吃午饭之前,唐风年对赵宣宣说:“有个外地县令写信给我,托我挑几个神医,送去他那里,帮他儿子治病。”
“我暂时还没答复他。”
赵宣宣问:“他儿子几岁?术业有专攻,有些大夫擅长治大人,却不擅长治小孩。”
巧宝插话:“不存在包治百病的神医。”
唐母坐旁边玩筷子,东张西望,等着上菜,感觉肚子饿。
唐风年微笑道:“信上写六岁。”
赵宣宣说:“信上写症状没?你等会儿把信给我,我和巧宝拿信去找熟悉的大夫打听打听。”
唐风年爽快赞同。
这时,女帮工端一碗汤上桌,唐母眼巴巴地盯着看。
巧宝帮她盛半碗汤,叮嘱:“祖母,这汤太烫,等会儿再喝。”
唐母伸手摸汤碗,被烫一下,又连忙缩手。
猫猫在桌子底下竖着长尾巴,仰着小胖脸,眼睛炯炯有神,喵喵叫,也饿了。
女帮工又端凉拌菜上桌,看起来又香又辣。
一家人几乎同时把筷子伸向凉拌菜。
下午,赵宣宣和巧宝放弃午睡,担心信中那个六岁孩童的病情被耽误,所以立马带信去医馆,问问哪个大夫有信心治好这个孩子……
听说要赶路三天去外地给某个县令的儿子治病,好几个大夫摇手拒绝,敬谢不敏:“就算他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去。”
“他是当官的,谁晓得他是什么脾气?万一他儿子的病恶化,他肯定迁怒于我们,说不定效仿曹操杀华佗。”
“反正我不是什么神医,我不敢打包票,让别人去赚这个钱吧。”
赵宣宣和巧宝没有强人所难,又去问另一个大夫。
最终,有三个大夫愿意接受这个邀请,当晚收拾行囊,第二天一早就乘坐官府的马车出发,由官差护送去外地。
唐风年还特意交给他们一封亲笔信,叮嘱:“如果不小心得罪了韩县令,不要争吵,把我的信亮出来即可,在关键时候或许能保命。”
那三个大夫把这封信当宝贝,妥善地贴身保管,因此安心出发。
赵宣宣、巧宝和唐风年并肩站立,目送他们远去。
巧宝如今长得比赵宣宣更高,仅仅比唐风年矮半个头。
乖宝在长相上像赵宣宣,而巧宝从小就像唐风年,不过性格却不像。
巧宝和赵宣宣手牵手,转身回官府后院,唐风年则是去前院忙正事。
巧宝活泼,突发奇想,说:“娘亲,为什么大同府没有出名的千年书院?没有像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那样的?”
赵宣宣跟小闺女心有灵犀一点通,立马笑问:“你是不是想搞个大书院?”
巧宝点头,摇晃赵宣宣的手,说:“对!建到山上,专门教别人治病。这样一来,大同府就有更多大夫。”
“等这个书院出名了,就可以像白鹿洞书院一样,吸引很多外地孩子过来,别人教四书五经,咱们教医术,教几百个徒弟。”
赵宣宣思量一番,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对小闺女说悄悄话:“你把建书院的计划写到册子上,越详细越好,然后拿给你爹爹和石爷爷看。”
巧宝鼓起腮帮子,不喜欢写这种东西,她更喜欢用嘴巴说。但娘亲要求她写,她只能勉为其难,马马虎虎去写一通。期间,信鸽忽然飞回来,她便抽空去看双姐儿寄来的信。
双姐儿在信上说她二伯父欧阳剑出事了,被那个由太监掌管的东缉事厂抓到贪污把柄,人被关进大牢。如今,家里的长辈个个发愁,二伯母天天哭诉。
“二伯母指责我爹爹故意见死不救。”
“但是,我爹爹跟东缉事厂本来就存在矛盾。爹爹骄傲,当然不会向东缉事厂那些混蛋低头、弯腰。何况,东缉事厂早就在找我爹爹的把柄,二伯父之事大概就是他们故意借题发挥。”
“二伯父自身不检点,我祖父也很烦恼,很自责,说自己对他管教不严。”
“祖父让我爹爹尽量避嫌,不要落进东缉事厂的圈套。反正二伯父罪不至死,就让他去吃些苦头,长些教训。”
“哎!我一想这事就烦,就生气,我家如此富贵,二伯父居然干贪污这种丢脸的事!昨天我去别人家赴宴,有两个丑八怪一唱一和,故意讽刺我,哼。”
双姐儿有个小习惯,如果讨厌哪个世家千金,就在私下里用丑八怪指代那些讨厌鬼。
“巧宝姐姐,我该怎么办?除了让二伯父在外面丢人现眼、坐牢赎罪,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巧宝爱莫能助,对着信,左思右想,暗忖:东缉事厂真是嚣张,居然连欧阳家的嫡子都敢抓!
在她眼里,欧阳一家大概是官僚中的第一世家。双姐儿的大伯是军功显赫的大将军,亲爹是位高权重的锦衣卫指挥使,祖父以前是兵部尚书,小姨是宫中最得宠的苏贵妃,表弟是等着继承皇位的太子,另外还有很多厉害的亲朋好友……
面对欧阳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东缉事厂那些太监偏偏要在老虎的屁股上拔毛。究竟是目中无人的鲁莽?还是精心布置的圈套?
倒霉的欧阳家二伯父是不是东缉事厂故意抛出的诱饵,目的就是害双姐儿的爹爹上当?
以前,巧宝不懂朝廷里那些勾心斗角之事,但双姐儿偏偏说得头头是道,还经常分析给巧宝听。
巧宝学到一些皮毛,此时连蒙带猜,但还是猜不明白。
她遇到烦心事,就去找赵宣宣说悄悄话,把娘亲当成自己的第二个脑子。
赵宣宣看完双姐儿写的信之后,立马意识到问题很严重。
她轻声说:“如果东缉事厂抓欧阳二公子之前,适当知会欧阳老爷或者三公子一声,欧阳家肯定会主动把二公子贪污的亏空补上,大事化小。”
“东缉事厂没有提前知会欧阳一家,选择直接抓捕,把这事闹大,就是故意打欧阳三公子的脸。”
“最可怕的是——皇上默许东缉事厂这样干。”
巧宝冷不丁说:“东缉事厂就是皇上养的凶狗,想让狗咬谁就咬谁。”
站在双姐儿好友的立场上,她毫不犹豫地偏帮欧阳一家,把东缉事厂视为敌人。
赵宣宣啼笑皆非,把信纸折叠,说:“争权夺利的事,没那么简单。”
“咱们不要公开议论此事,避免给你爹爹添麻烦。”
巧宝点头答应,把信拿回来。
赵宣宣让她把信烧掉,但巧宝舍不得,还据理力争:“我还要多看几遍,看看双姐儿在信里有没有藏什么暗号?”
赵宣宣凝视她,再次强调:“必须烧掉。”
“东缉事厂膨胀得太快,已经压到锦衣卫头上去了,万一咱们也处在它的监视之下,这信就是把柄。”
巧宝无可奈何,只能听话,不想让自家也落入东缉事厂的魔爪。
这是她第一次烧双姐儿的信,平时她都是把信好好珍藏在木匣子里。无聊时,就翻出来看看。
眼看白纸黑字化为灰烬,赵宣宣抚摸巧宝的肩膀,眼神忧虑,若有所思。
她能想到,此时此刻欧阳凯在京城朝廷的处境有多么艰难。
自古以来,京城官场就像斗兽场,有豺狼虎豹,有毒蛇,有大象,但唯独没有绵羊。
她相信,欧阳凯和欧阳老爷不会坐以待毙。或许,还有更大的风波在后头。
哎!官场无小事,小事往往是大事的开端。
等唐风年回来时,赵宣宣把此事告诉他,问他是否早就得到消息?
唐风年苦笑,轻轻摇头,说:“对京城那边的事,如果三公子不想告诉我,我就如盲人摸象。”
“反而比不上小闺女消息灵通。”
赵宣宣轻声说:“依我看,双姐儿之所以敢在信里写这些事,估计就是灿灿和三公子默许的。灿灿知道,巧宝不会瞒着我,我又不会瞒着你。”
“如果由三公子主动写信告诉你,写他的家丑,反而不合适。”
唐风年思量片刻,收敛苦笑,眉头微皱,点头赞同:“估计就是这样,既然他不明说,咱们心里知道就行,无需插手。”
“不过,我对京城局势有些担忧,想让师父回京城去摸摸情况。”
赵宣宣露出笑容,说:“石师父肯定乐意,估计早就想念师母、晨晨和一堆孩子。”
唐风年也微笑,去告诉石师爷此事。
石师爷确实乐意极了,恨不得立马长翅膀飞回去,吃完饭就去收拾行李,笑容满面。
第二天上午,石师爷出发之前,和唐风年在书房里密谈。
唐风年托他带几句话给欧阳凯,认为亲信带话比写信更妥当,更保密。
此时,赵宣宣和巧宝正忙着把礼物放到马车上,准备托石师爷送给京城的亲朋好友。
唐母稀里糊涂,也来凑热闹,把猫猫放上去。
刚开始时,赵宣宣和巧宝都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等到车轮子滚动时,猫猫突然从马车上跳下来,嗷呜一嗓子,熟门熟路地窜回后院去,快如闪电。
赵宣宣吓一跳,说:“幸好跳下来了,否则等会儿婆婆找不到猫咪,肯定四处忙活。”
唐母对这只猫特别依赖,经常到处找猫。这猫偏偏又顽皮,有时候听见大家在叫它,听见别人发出喵喵声,但它故意不出声,故意躲着,还鬼鬼祟祟地偷看别人。
巧宝当即跑去追猫,教训它。她以为猫猫之前是故意跳到马车上去捣乱的。
一人一猫,在庭院里乱窜。
唐母看得笑眯眯,说:“巧宝,猫猫胆子小,你别吓它。”
巧宝给祖母面子,双手叉腰,停下来。
那猫猫如同成精一样,晓得唐母是它的靠山,于是跑到唐母的脚边,打转转,仰起无辜的小胖脸,喵喵叫。
唐母伸手摸它毛毛,摸不腻。
巧宝走过来,跺脚,骂这猫:“捣蛋鬼!”
“下次再乱跑,找不到回家的路,看你咋哭!”
猫猫喵喵叫,识时务,直接跳到唐母的腿上,窝着,用屁股和尾巴对着巧宝。
它大概觉得自己才是这个家里最小的孩子,比巧宝更得宠,所以特别爱撒娇,有恃无恐,任性妄为。
几天后,赵宣宣收到乖宝的来信,得知自己当外婆了,忍不住一个劲傻笑,心情激动极了。
巧宝也激动万分,说:“娘亲,我们明天就回老家去,我要去抱立哥儿。”
赵宣宣脑子冷静下来,遗憾地说:“暂时不行,石师爷去京城了,你爹爹缺少帮手,你祖母又离不开我们。”
“哎!容我再想想办法。”
巧宝坚信自己和娘亲一定能回去看姐姐和小外甥,所以自顾自去准备礼物。一忙起来,就风风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