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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顾盛酩终于缓过来了,只是心脏还在隐隐作痛,胸口很闷,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让他喘不过气。

他刚想询问秦曦发生了什么,意外却再次来临……

“呃啊!!”

秦曦身上升起黑色的火焰,这些火焰仿佛在灼烧对方的灵魂,她抱着脑袋,撕心裂肺地嘶吼着。

顾盛酩连忙跑上前检查,却被秦曦一掌拍开,后者眼中闪烁着渗人的红光,眼球往外凸起,身上暴乱的灵气中混合着冰冷的魔气。

片刻后,秦曦又恢复正常,她大口喘着气,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顾盛酩,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把屋里的灯打开。”

顾盛酩张了张嘴,又默默地点了点头,朝一旁的灵灯打入一道灵气,淡黄色的光芒很快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他看着脸色苍白的秦曦,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滑落,哑声开口。

“娘,你……”

秦曦打断他的话,憔悴地靠在床边,语速很快:“别废话,我的时间不多了,趁老娘现在还清醒,我把要交代的交代清楚,省的你到时候不知道怎么处理。”

“……”

“明天,你带着一坛好酒去找李大爷,请他做管事,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等所有事情办完,所有人回去的时候,你别忘记跪在门口朝四方邻里磕一个响头。”

“之后,如果你要离开杏花村,记得给村口的老杏树磕一个……从此,这个地方,你想回来就回,不想回就走得远远的。”

“娘……”

“别打岔,家里的酒,办完事情后不管剩多少,你全部带走,后院还埋了两坛,省着点喝。”

“另外,你衣柜里有一身新衣服,给你买的,想着等你回来能穿,但我看不到了,你要记得带上……咳咳咳!”

秦曦剧烈咳嗽起来,每一下都咳出黑色的血,她不在意地在身上擦了擦,又继续交代后事……

十几分钟后,秦曦把该交代的交代完了,也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哭红眼的少年,她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抬手擦去对方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盛酩,原谅爹娘没能等到你及冠,都没能来得及给你取个字,不过……我相信陈前辈会代我们做这件事的。”

看着眼前的束发少年,秦曦又想起来什么,招呼着顾盛酩在他身前坐下:

“差点忘了,还没教过你怎么戴发簪呢,恰好这里有镜子,你快坐下。”

顾盛酩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运转灵气弄干了长发,静静看着镜子里的妇女。

秦曦解开他鱼白色的发带,拿起自己的梳子,有耐心地帮他梳着头发,待梳的差不多了,又拿起一根木簪。

“娘只教一遍,你要认真听好,不然啊……以后遇到喜欢的人,不会帮对方扎头发,丢咱老顾家的脸。”

“首先,从耳朵两边取头发,将其竖起来,竖高一点,但别抓太紧,该留的刘海留一下,这样才好看。”

“然后,像我这样,把头发分成上下两束,用下面这束缠好上面这束的底部,缠紧一点,才立得高。”

“最后,用簪子穿过掌心这个圈,挑起下面的头发,穿过去……你看,这就成了。”

秦曦看着镜子中眉清目秀的顾盛酩,忍不住笑道:

“哎哟,没想到咱家小酩打扮起来,还是个如玉公子呢。”

“嗯……”

顾盛酩想让自己笑一笑,结果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哽咽了一下,转头将脸埋在秦曦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秦曦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满眼不舍地看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突然,一股狂暴的魔气再次从秦曦胸口钻出,瞬间冲入五脏六腑,侵蚀她的神智。

顾盛酩猛地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秦曦艰难开口道:

“盛酩,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要再折腾呃呃啊啊啊啊!!”

秦曦双眼再次变得通红,整个人也变得狰狞而恐怖,仿佛一个嗜血魔修,她一把推开顾盛酩,用着最后的理智朝对方嘶吼。

“出去!”

“……”

“我让你出去!听不懂吗!!”

顾盛酩缓缓闭上眼,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出房间,静静站在门口,目光呆滞。

身后犹如野兽一般的咆哮,仿佛一把刀子,一遍又一遍的刺入他的心脏。

但这还不是最痛的,因为他知道秦曦接下来会做什么……

一想到此,顾盛酩就觉得呼吸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手脚愈发冰凉,甚至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渐渐的,屋里的动静停止了,轰鸣天地间,只剩下少年迷茫地喃喃自语。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武元境了,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为什么…我总是比灾难来晚一步。”

“……”,沉默许久后,顾盛酩抬头看着昏暗的世界,在闪烁的雷光中,这场大雨,渐渐地与上一世重合。

“这一幕,还真是似曾相识呐……”

他两世为人,都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都眼睁睁看着母亲自杀死在身前。

命运仿佛一道枷锁,紧紧扣住这个灵魂不放。

突然,顾盛酩想到了薛楠晨说过的话,上一世对方失去母亲,这一世得到了,但是最后还是会失去。

“……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枷锁,也是所谓的宿命,是早已注定的结局。”

就当顾盛酩认为自己已经明悟的时候,识海中的无妄剑轻颤,一道缥缈的声音响起,纠正了这个错误的想法。

“一个人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命运之河中,你这一世所经历的一切,并非所谓的命运,而是……因果。”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浮现在顾盛酩脑海中,看着那道身影,顾盛酩愣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

他攥紧的拳头缓缓渗出鲜血,肩膀开始不自觉地耸动,身躯剧烈颤抖,幅度越来越大,犹如陷入癫狂。

“呵呵……呵呵哈哈哈!!”

他抬手覆盖在脸上,似乎想要遮住自己恐怖而扭曲的笑容。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一个因果轮回呐!”

“呵呵哈哈哈!呵哈哈哈哈哈!!!”

这个声音像是在笑,又仿佛在哭,诡异如索命的厉鬼一样,在黑夜中被暴雨和雷鸣声淹没。

突然,他猛地扶住门框,呕的一声吐了出来,吐得天昏地暗,两眼发黑。

待吐的差不多了,顾盛酩站起身,沉默着转身朝屋里走去。

借着淡黄色的灵灯,可以看到少年苍白如雪的脸上,洋溢着诡异的笑容,眸中闪烁着猩红色的光芒。

“享受你最后几天的生命吧……柳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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