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张了张嘴，最后又看了看顾子絮一眼，弯腰俯首认错，乖乖下去领罚了。
简不见便赶忙对顾子絮道：“真是失礼，这帮混账竟这般不懂事，还请公子见谅。”
顾子絮：“没……没关系……”
“来人！扶公子去茅房，伺候更衣！”
“……”倒也不必如此。
上了个小的，想了想，又顺便来了个大的。
正准备擦干净提裤子走人，却被几个下人带去了浴桶前，非常有仪式感地先拿水冲洗了方才用过的地方，随后便更衣沐浴。
沐，洗头。
浴，洗澡。
他就拉了个屎，居然就得洗头洗澡，什么大户人家这么精致啊？！
让那些拉肚子的怎么办？
而且方才换上的衣服也不能再穿，而是换了一身新的干净的，还贴心了换了不同的颜色。
料子依旧很舒服。
如果……能让他自己穿就更好了。
别说，现代人被这么伺候，是真的尴尬，尤其是抬脚穿裤子的那一瞬间，总觉得自己好罪恶。
回到房间里，简不见坐在茶桌前，桌面已经煮好茶水。
他微笑着请顾子絮坐下后，才温声道：“在下二十一郎，还未请教公子怎么称呼？”
顾子絮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用真名，“顾子絮，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子，一川烟草满城飞絮的絮。”
简不见愣了下，才笑着说：“好名字。”
随后又道：“顾公子本无辜，是我等不慎将公子牵连其中，倒是委屈公子了。”
他说话这般文绉绉的，顾子絮险些绷不住，有些尴尬地努力与对方对话，“二十一郎公子客气了，是我时运不济，怪不得旁人，况且是那些人要杀人，与你们有何关系？再说了……能救下九川城的城主，是我的荣幸。”
接着道：“对了，城主没事吧？”
简不见便道：“城主？”
他微蹙眉，疑惑道：“什么城主？”
顾子絮也愣住了，“啊？你们不是九川城的吗？”
简不见却笑了，“顾公子真是说笑了，我们怎么会与九川城那等魔教之人厮混于一起？”
顾子絮懵得更加厉害了，“你们不是九川城的人？那，那个……那个男的……”
“顾公子许是误会了，那是我们少主，与沐云飞那等魔头绝对不是一个人。”简不见又道，“况且江湖谁人不知，沐云飞武功高强，天下无人是其敌手，若我家少主真是沐云飞那个魔头，又怎会被人围困至此？”
顾子絮觉得有点道理，毕竟原着屡次提过，沐云飞天下无敌手。
只是他早些年练功的时候岔了真气，险些走火入魔，偶尔发作时会很虚弱，可即便如此，江湖上也鲜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虽说那个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武功看起来也不弱，但跟作者的亲儿子比起来，似乎还是差了点。
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简不见又道：“那帮人是我们在江湖上的仇敌，因着一些私人恩怨便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为了避人耳目，这才污蔑我家少主便是沐云飞那魔头，否则……他们何至于要杀你灭口？”
顾子絮眨眨眼，呢喃道：“竟是……如此啊。”
简不见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可顾子絮却又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道：“旁人为了杀人，硬将你家少主说成是九川城的城主固然是不对，但是你又凭什么说沐城主是魔头！”
简不见愣住了。
只见顾子絮气愤地站了起来，“须知江湖上那些名门正派为了寻私仇，都尚且能想出这种恶毒的法子来杀人，你们又怎知九川城不是无辜的？！那沐城主又不是个好人？！”
这话把简不见都给震住了。
什么？！
沐云飞是好人？！
沐云飞他本人都不敢出来认！
可顾子絮继续义愤填膺道：“若非误认为你家少主便是九川城的城主，我当时才不会与他同站一处！你家少主算什么东西，他能跟九川城的城主相提并论吗？！”
在九川城当了好几年的副城主，简不见还是第一次听见江湖上有人为他们九川城辩解，一面觉得新鲜，一面又觉得这小玩意儿是被驴踢到脑子了吗？
为了避免露馅，简不见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可江湖上人人都说……”
“江湖？”顾子絮嗤笑一声，“我且问你，九川城可曾伤害过你们？”
“……没有。”他们就是九川城的。
“我再问你，江湖上传出九川城杀人灭村之时，你们可曾亲眼看过？”
“……”该说有，还是没有呢？
“所有这些关于九川城不好的传言，都是从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嘴里传出来的，可真正看到的有几人？”
顾子絮道，“只要有杀人案，就一定是九川城做的，所有旁人做的坏事，都可以推脱到九川城身上，九川城不屑于去解释，就必须是凶手吗？”
顾子絮义正言辞道：“论坏事，我没看到九川城的人杀人，我倒是看到不少正道人士在杀人！论好事，我看到过九川城的人在饥荒时悄悄拿出赈灾粮，而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夜宿村庄时理直气壮吃光村民的粮食，却还要嫌弃饭菜不够美味……”
简不见看着他，沉默许久后，才问道：“你是如何得知……九川城曾秘密拿出过赈灾粮？”
“因为我吃过九川城发放的赈灾粮！”顾子絮道，“几年前，我们所在的几个村子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洪灾，之后又闹了瘟疫，朝廷却一直不搭理，粮食没了，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很多人都饿得易子而食，我的父母兄弟……也是在那个时候没的……”
说到这里，顾子絮眼底现出黯淡，眼尾泛红，他垂着眸子，双拳捏紧，喉头哽咽道：“我本也活不下去了，是沐城主派人伪装成富商送来了赈灾粮……”
他吸了吸鼻子，“沐城主是好人，他做了好事却不愿让人知晓，我却偷偷听到过他们说话，只是后来此事被旁人认了，世人便以为那些好事真是所谓的名门正道做的！”
简不见此刻的心情，已经不只是震惊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这事儿吧……他也知道。
但还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