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胡同口,不远处的派出所驶出一辆警车,拉着警笛呼啸而过,似乎有案子发生。
马百昌朝身边的警员低语一句,警员快速回到警车跟上了派出所的车。
紧跟着一男子跑来,道:“各位领导,我是乡政府保卫科的,崔书记说如果各位领导累了就回去休息,那边准备了各种水果。”
赵雨晴道:“这条胡同是不是有个叫王振刚的?他家在哪?”
“额,好像是吧,不太清楚。”男子迟疑着。
马百昌上前一步,拍了下男子的肩膀,道:“麻烦你带路吧。”
男子还想说啥,看着马百昌那张写着坦白从宽的脸,男子顿时不想狡辩了,被公安局长搂着肩膀硬着头皮带路了。
他当然知道这里住着一个上访户叫王振刚,最近一年倒是很消停,但也一直是关注对象。
很快,到了一户小院门口,院门半掩着,男子道:“好像,是这家吧?”
马百昌推开门,就见院内一个男子正在修理一辆破摩托,就是王振刚无疑了。
“王振刚,县领导找你有事。”男子严肃道。
王振刚瞄了眼众人,继续低头干活。
赵雨晴让保卫干事退出院子,搬来一个马凳坐在摩托车旁边,道:“我是县委书记赵雨晴,一个月前,我还是县长,是我亲手抓了前任县委书记朱良平,县长敢抓书记,在别人觉得不可思议,可我坚信一点,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管是谁,只要有罪,就该抓。”
赵雨晴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到王振刚的心坎里。
王振刚握着扳手的手渐渐放慢了速度,犹豫了一会,还是继续干活。
赵雨晴又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来这找你吗?因为有人告诉我的,说你有冤屈,是吧?”
王振刚扔下扳手,双脚朝后移动两步,贴着墙根坐下,从兜里取出烟纸,撕掉一张,打开烟袋将烟叶倒在纸上,卷了卷,又沾点唾沫将烟纸边缘压实,拿出火柴点燃。
动作很熟练,手臂却是有些微微发抖,吐出一口烟,看着院内的众人,目光有些空洞。
赵雨晴道:“既然有人告诉我,就说明有人觉得我可以帮你,关心你的人,信任我,你也可以信任我。”
王振刚眼眸微眯,似乎在想赵雨晴口中的人是谁,片刻,嗤笑道:“常青山,多管闲事。”
王振刚依然不领情,一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的样子。
赵雨晴不经意间看到屋内有一妇女胆怯的往门口移动,却又不敢出来。
“王振刚,你还是不想说是吗?”赵雨晴的语气忽然转硬,“你买这个破摩托干什么,想去县里吗?想去见省委书记吗?”
王振刚眼底的血丝更浓了,紧紧的盯着赵雨晴,
马百昌不由得上前一步,以防不测。
“那我告诉你!”赵雨晴喝道,“你的摩托白买了,我不可能让你胡来的,根据现有证据表明,你存在预谋作案的重大嫌疑,意图不轨,现在就把你抓起来!”
马百昌一挥手,身后上来两名警员拿出了手铐。
“我们有冤啊!”
屋内的妇女也就是王振刚的媳妇李彩凤从屋内跑出来,
扑通跪在了地上,喊道:“我说,求你们别抓振刚啊!”
赵雨晴松了口气,将李彩凤扶起来道:“相信我,相信组织。”
不仅仅包亚威,身后众人都没想到赵雨晴还有这么一手。
李彩凤也不管王振刚有多倔,从他里怀掏出一个塑料袋,左三层右三层的打开塑料袋,里面有材料和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站在校门口,笑容灿烂,而学校大门是盛阳化工大学。
“这是我儿子王小军,他死的好冤啊!”
李彩凤把袋子里的所有资料都给了赵雨晴,转身扶着门框哭了起来。
王振刚也是老泪纵横了,哆哆嗦嗦又去卷下一根烟。
赵雨晴看完资料,转手给了马百昌,双臂环抱面色凝重的看了看天。
事情很清晰,却也很难办。
这是三年前的事,大概过程是王小军暑假回家去了小岗村看望爷爷奶奶,结果发现那边的河水污染严重,以他学过的化工知识怀疑是硫铁矿违规排放造成的,于是就去了附近的一家硫铁矿厂,发现了严重的问题,当时王小军就很冲动,找到矿场主制止他们违规排放,结果被骂了回来。
回到家后,跟爸妈说了这件事,爸妈劝他不要管,可王小军非要管,就第二次去了矿场,还借了一个相机去的。
结果王振刚两口子等了一晚也没回来,第二天接到通知,说王小军私自去矿场玩,掉进污水池淹死了。
警方也认定是意外,理由就是王小军身上没有伤痕。
而那个矿场的老板就是已经退休的副县长郑德海的儿媳妇吴秋梅,而当时郑德海的儿子郑东江是七道岭乡的副乡长,现在是城关镇的副镇长。
王家老两口怎能接受这个结果,三番两次的跟警方说矿场违规排污的事,王小军拿相机去拍照,肯定是矿场给害死了,警方多次驳回不予立案。
老两口就开始了上访之路,却一次次被抓了回来,最后还被公交公司给列入黑名单了,连公交车都上不去,家里也被人盯上了。
王振刚就托人给县纪委送举报信,也是毫无回馈。
两年过去了,硫铁矿换了老板,王振刚也就不闹了,外人觉得他们认命了,实则王振刚还在卧薪尝胆。
王振刚消停了一年,昨天听说省委书记要去古井乡新区,王振刚决定搏一把,买摩托就是为了方便行事,若是见不到省委书记,或者省委书记也不管这件事,他就打算直接死在新区。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赵雨晴感到庆幸,这次七道岭乡不白来,但是,这件事也不好办。
不是因为涉及到已经退休的郑副县长,而是时间过去三年了,上哪找证据去,连老板都换了。
马百昌看完也是皱着眉头,这种案子是最难办的,把资料转手给了宋凯龙。
宋凯龙也是一副无语的表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事情究竟如何怕是查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