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晓倩和周嘉译在婚姻第二年的年底，迎来第一件不是那么好的事。
周嘉译的外婆这一年秋天因为肺炎入院。家里人知道的第一时间都及时去探望了。
闫晓倩和周嘉译下班后也一同前往。闫晓倩到底是在医院实习过，她指挥自家老公停车到距离住院部最近的一处停车位。
这个季节呼吸内科都是病毒。闫晓倩下车后从包里掏出两个口罩，一个递给周老师。
“快带上，这时候呼吸内科都是肺炎病人。你在学校上班别过给孩子。”
妻子的细心让周嘉译紧绷的脸庞松动了些露出一抹笑容。
走进病区，周嘉译更感谢妻子。咳嗽声此起彼伏，每一个人不论家属病人都戴着口罩。
老太太睡眠不好，特地要的单人间。舅舅舅妈一直都在，姚女士和周父中午知道消息买了东西就过来。
外婆吸着氧，脸上疲惫乏力感明显。一向清明的眼神这会儿也变得浑浊。
“爸妈，舅舅，舅妈。”两口子还是先和长辈打过招呼。
闫晓倩把手上做好的饭菜递给姚女士，“妈，我给你们做了饭菜你们先吃一口。”
舅舅舅妈都在，爸妈估计 也陪到现在没吃饭。今天下午接到周老师电话，她刚好休息直接出门买菜了。
给长辈们做的好消化的西芹炒虾仁，红烧排骨，酸辣藕片，葱油手撕桃园鸡。
米饭和菜分开装拿过来的。都是一次性的吃完直接丢就好。
姚女士接过的时候就觉得重，打开之后她觉得眼眶有些酸。
“倩倩，你这做了多久？怎么不让臭小子给你拎？”
对儿媳妇还是温柔关怀。一见到自家这个儿子姚女士立马变脸。
周嘉译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光顾着惦记外婆了都没注意自己媳妇还拿着那么重的东西。
闫晓倩笑着握住老公的大手稍带些力气捏了捏，“还好，不重。爸妈，舅舅舅妈你们辛苦了。先吃饭吧。外婆这边我们看着。”
妻子刚刚捏的这一下是在安抚自己。
周嘉译在妻子的手背上用大拇指摩挲了几下。又垂头翻开手心查看。
果不其然红印未消。
“没事的，先陪外婆。”闫晓倩小声说道。
周嘉译收起情绪，将视线挪回到外婆身上。老太太这会儿有些困意，眼睛已经眯起。
夫妻俩就在病床边能听到明显的呼吸声。
闫晓倩老本行是这个，电话里估计舅舅也没和周嘉译说清楚具体是什么，只说肺炎。
她拍拍男人大手，“外婆睡着了，你坐在这，我去问问医生具体情况。”
下班点，医生大多已经回家。闫晓倩进到里间找到的是值班医生。
经过了解后才知道是细菌性肺炎。老太太身体还行没有基础疾病。病情目前还算平稳。
得到答案，闫晓倩心里有数了。和医生道谢后她又回到病房。
长辈们已经商讨好。舅妈和舅舅交替着来陪床。周父和姚女士负责后勤保障。
闫晓倩和周嘉译陪到七点就被赶回家休息了。
回去是闫晓倩开车。婚后，周老师这辆奥迪她开的也不少，这会儿操作起来也挺熟练。
“放心，我问过医生。外婆没有基础疾病，平常身体不错。情况目前已经平稳。”
周嘉译捏了捏眉心，“嗯。对不起，倩倩今天辛苦你了。”
外公走的早，从成年后他还是第一次遇上家里人生病。突然面对他心里说不出的慌张。
现在回想起，今天到家楼下他好像拉着媳妇就直接到医院了。一路过来他全程板着脸，还是她给自己递口罩自己才表情松动。
周嘉译觉得很抱歉。
自己以前刚遇到事的时候也这样。自己家人生病，失控也是正常的。
闫晓倩安慰他：“很正常的。今天我们周老师辛苦啦。回去吃好饭忙完早点休息。明晚我们再去看外婆。”
周嘉译挤出一抹笑容，“好。”
到家，换过衣服。他出来的时候妻子已经在启动阳台的洗衣机清洗两人刚从医院穿回来的衣服。
消毒液，柔顺剂，洗衣液。穿着居家服的闫晓倩在暖黄色的客厅灯光下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余光注意到他，闫晓倩忍不住催促。
“快去吃饭，你学校里还有工作要忙不是？”
灯光太温暖，她太温柔。这个画面，周嘉译一点都不想动。
闫晓倩边念叨着边走到他身边想要拉着他去吃饭就被周嘉译一把抱住。
男人像一只受委屈的大熊一样埋在她的肩头。
闫晓倩伸出手拍拍他的腰窝，轻声继续温柔哄道：“周老师，我们先吃饭好不好。等下吃饭我们忙好工作早点休息，明早下班才好去看外婆。”
周嘉译闷声开口道：“好。辛苦了，老婆。”
他们俩一般都不会以老公老婆相称。极少数时候才会有这个称谓。
闫晓倩笑笑，小手轻拍。“不辛苦，走去吃饭。”
牵着人到餐桌边坐下。她把饭罩子打开，将米饭和筷子递到男人手边。
周嘉译就在她的注视下，吃着晚饭。胃是情绪器官，他今天心情不佳这会儿是真胃口。
妻子做的可口饭菜现在都食之无味。
成年人，身体太重要。他到底还是吃完了这碗米饭。
闫晓倩见他吃完没有再动筷就开始着手准备收拾。
“去吧，我来收拾。”
周嘉译想要争抢的，被她一把夺过。还被媳妇推着去客卧办公。
不过，好在晚上睡前。闫晓倩给他留时间了。
周嘉译洗漱完推开房门进来时，闫晓倩笑着抬头拉开被子。
“上来吧，周先生。”
他点头微笑。上床将妻子揽入怀中和她一起靠坐在床头。
单独在客卧处理工作的时间里，他也调整好情绪了。
此刻，他想和妻子说些话。
“倩倩，首先我要和你说对不起。今天从给你打电话到回家接你再到医院，到我们回来我这个老公都做的很不合格。”
今天这个对不起的出现实在是太多了。闫晓倩有些厌烦的皱起眉头。
“接受你的抱歉。但这件事可以翻篇哦。第一次面对这种事，你手足无措很正常。即使你是一个30岁的成年男性也很正常。我只是比你经历的早加上学医所以镇静而已。”
谁都有第一次。19岁的她在接到自己舅舅打来的母亲大出血需要人陪护的消息时她也手足无措。
深夜，守在病床边完全不敢闭眼休息无措又不敢哭的那种感觉她体会过。
周嘉译原本冷静的心，此刻又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妻子的过往是她自己的痛。也是爱她的自己最心疼的地方。
他顿了会儿，开口道：“嗯，我的太太很厉害。是一个勇敢的姑娘。”
比起歌颂苦难，肯定你更好。
从恋人到夫妻。周嘉译对自己过往的心疼闫晓倩很清楚。
她没有说话，只是往男人怀里又钻了钻。整个人贴上他。
许久后才开口道，“今天已经要结束啦。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睡觉吧。”
周嘉译把妻子身侧的被子掖了掖，柔声说道：“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