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雅涵要说的话也随之被打断。
慕天灂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把手枪，对准了正拖他母亲的仆人。
刚刚那咆哮声，就是他发出的。
他双眼猩红，仿佛下一秒就恨不得冲过去把那些下人生吞活剥。
可拖他母亲的仆人有三四个，他只有一把枪，只能来回转换瞄准对象。
“天灂，你疯啦！”慕金彪斥责，“你还把长辈们放在眼里吗？”
“我是疯了，我是被你们逼疯的。”慕天灂努力站起来，可跪久了，腿早就麻木，努力了几次才勉强站立。
就像他的人生，即使拼尽全力站起来，也是摇摇晃晃。
“……”
慕金彪知道内幕，被慕天灂这么噎了下，下意识看向慕唯尊。
而慕唯尊面无表情，眼神犀利地盯着慕天灂，沉声道：“把枪放下！”
慕天灂不听，边摇头边哭诉，“你们逼我，还这么对我妈，慕家把我们母子俩当什么了？！”
“……”
这个问题，无人回答。
也没办法回答。
见状，慕天灂更心如死灰，“机器？木偶？随你们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天灂，你在胡说什么？”汪庆云紧张地道。
再不阻止他，事情就要偏离预计的设定了。
“我有没有胡说你最清楚！”慕天灂蓦地又拿枪指向汪庆云，“你给我的保证呢？”
汪庆云原本陪在慕天灂母亲身边，距离慕天灂最近。
这下被慕天灂拿枪指着，黑洞洞的枪口几乎贴在了她脑门上。
汪庆云瞬间慌了，小心翼翼地道：“我……我哪有给你什么保证？我对你母亲好，是因为我和她是表姐妹，是有血缘的！”
楚雅涵冷眼旁观。
听到这儿忍不住冷哼。
表姐妹？
血缘？
如果不是她经历过，她还真就信了。
慕唯尊老眼微眯，犀利的目光带着些许厌恶落在慕天灂身上，“天灂，还不把枪放下，是要等我这个老头子动手吗？”
声音不大，震慑力却十足。
慕天灂心生胆怯，他原本就怕慕唯尊，这下更是心慌了。
汪庆云见他强行竖起的心理防线就要被击破，立马又道：“天灂，你想拉着你母亲一起死吗？！”
“……”
慕天灂心脏骤然被重击了下。
他似乎恢复了理智，默默转头看向那个为他发疯的女人。
那个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努力维持端庄的女人。如今为了他，像个精神失常的人一样撒泼。
慕天灂心如刀绞，“妈……”
全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握枪的手也开始缓缓下垂。
见时机成熟，慕唯尊给老管家使了一个眼色，老管家会意，立即上前夺枪。
与此同时。
汪庆云急于脱身，看老管家迅速朝慕天灂冲去，她便顺手推了慕天灂一下。
这样便和他拉开了距离，她再快速往旁边人多的地方一躲，也就安全了。
可谁知，慕天灂被推了一个踉跄，在本能的反应下，反而又把枪举了起来。
‘砰！’
祠堂天花板吊着的羊皮宫灯被子弹射中，碎片飞溅。
好在材质是羊皮，被砸中的人也没受伤，只是都被吓了一大跳。
不过，大家都是见惯风雨的人物，很快就恢复镇定，但都对慕天灂突然开枪气愤非常。
“反了反了！”
一个留着络腮白胡子的长者，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痛斥道。
“敢当着列祖列宗们的牌位对自家人开枪，这种不肖子孙应当逐出家门！”
一听要被逐出慕家，冯淑娣心急如焚，赶忙朝说话的长者跪下，“曾祖爷爷，天灂不是故意的，他是无心的。”
“无心？哼！”络腮白胡子长者冷哼，“我只当他拿枪吓唬吓唬长辈，可他上膛了！！”
“这幸亏射中的是灯，如果是人呢？会是什么后果？！”
“你告诉我这是无心？那什么才是有心？把在座的慕家人全送去见祖宗才是有心吗？”
一连串的质问，冯淑娣无言以对，瘫坐在地，失声痛哭。
楚雅涵看情况不对劲，就要上前把她搀起来。
就算慕天灂是真凶，也罪不至死，按照这个状况继续发展下去，那后果才是无法控制了。
但是，楚雅涵这一行为却遭到失控的慕天灂强烈抵抗。
“别碰她！别碰我妈！！”慕天灂又把枪对准楚雅涵。
他不想这么做，可似乎只有这么做才能勉强让自己变得强大。
楚雅涵停止动作，无奈地看着慕天灂，温和地道：“我知道被人误会的滋味。”
“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想伤害慕家的人，更不想伤害你妈妈。”
听到‘妈妈’，慕天灂心有动容，他再次看向那个为他失去风度的女人。
他只是想保护母亲，想让她余生能过上舒心的日子而已。
怎么就到了眼前境地了呢？
似乎所有人都站在了他和母亲的对立面。
他想破局，可似乎祖宗们都不肯帮他。
他仿佛掉进了沼泽地，越挣扎越往下陷得深。
楚雅涵见慕天灂情绪没有刚才那么激动，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们今天聚在慕家祠堂，是解决问题的，对吧？”
楚雅涵正在耐心劝说慕天灂。
那边，慕唯尊又悄悄给了老管家一个眼神。
老管家点头回应。
悄无声息绕到慕天灂身后，再慢慢靠近，伺机夺枪。
老管家的忽然出现，楚雅涵顿时紧张起来，而这种紧张的情绪很快就被慕天灂捕捉到。
他蓦地转身去看，就见老管家离自己已不足两米。
老管家虽说和慕家没有血缘，可从祖辈开始就为慕家做事，他父亲更是为了慕家而死。
他本人又是慕唯尊身边的得力干将。
林林总总，他在慕家的地位非同寻常，在慕家人看来，他的一些行为举止就是代表了慕唯尊的态度。
因此，慕天灂的神经线陡然紧绷，仓促之下竟然又举起了枪。
老管家年轻时跟着慕唯尊经历多少腥风血雨，从没怕过。
即使如今上了年纪，也比初出茅庐的慕天灂身手快。
慕天灂拿枪的手还没抬起，手腕就已经被老管家死死握住。
这把枪就像是危难中别人给的保命符，慕天灂说什么都不肯丢掉，拼命护着。
众人屏息凝视，看得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