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在门外的老头，叫所有人瞠目结舌，呆呆的说不出来话。
他是林戒的师父。
他也是苏菱袖的师父。
他叫段爻。
人送外号，邪医。
段爻似是早已料到卫昭等人的反应，径直走进屋内，向着苏菱袖走了过去。
苏菱袖在喊出“师父”二字时，眼泪便止不住涌出眼眶。
“师父！”
不等段爻靠近，苏菱袖再次开腔，一头扎进了师父段爻怀中。
这世间无人比师父对苏菱袖更亲近。
哪怕是卫昭也不够。
师徒情深，令人动容。
唯有林戒一脸惊愕。
怎么回事？
为何自己的师父，会是苏姑娘的师父？
怎会如此？
苏菱袖呜呜咽咽，像是一只委屈的小兽，把头埋在段爻怀中，迟迟不肯离开。
段爻亦是宠溺的摸着她的脑袋。
师徒二人分别太久，没有人愿意打搅这份久别重逢的喜悦。
“好了秀秀，眼泪都把师父衣服湿透了。我这把老骨头，可是怕冷的很呦。”
苏菱袖总算离开了段爻怀抱。
师徒二人自乾佑二十四年分别，至今已有六年。
她有很多话想跟师父说，然而今日之场面，她最想问的问题，只有一个。
她指着林戒，又看向段爻。
“师父，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菱袖的问题，正是林戒要问的。
段爻扫了众人一眼，缓缓道：“林戒也是为师的弟子。”
“那他是我师哥还是师弟？”
段爻脸颊微微颤抖，目光幽深。
“他既不是你师哥，也不是你师弟。”
苏菱袖一脸疑惑，心道师父从来都不是个故弄玄虚之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父？我听不明白。”
“他是你弟弟。”
区区五个字，无异于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水面，在众人心中激起滔天巨浪。
林戒是苏菱袖的弟弟？
岂不是意味着苏菱袖也是并州林氏之后？
最震惊之人，当属是林戒和苏菱袖。
尤其是苏菱袖，她没有丁点怀疑师父。
她本就是孤儿，由师父抚养长大。
难怪看到林戒有种奇怪的熟悉感，苏菱袖明白了。
她不姓苏，而姓林。
林戒看着苏菱袖，眼眶逐渐湿润。
原来自己在这世间，还有一位姐姐！
卫大人怀疑师父毒杀李府那些人，师父突然现身，像是肯定了卫大人的说法。
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底还是卫昭第一个从震惊中缓过了神。
李府命案，八成便是段爻所为。
现在并不是段爻出现的好时候，可他还是出现了。
卫昭能想到他的用意，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一句。
“段老前辈，李府命案是你所为？”
段爻点了点头。
果然，苏菱袖也无法分辨的奇毒，也只能是她的师父段爻配制。
卫昭继续道：“是为了替当年林家复仇？”
“倒是什么都瞒不过卫公子，难怪能让秦国公看中。”
“师父，您说我姓林？我、我也是林家之人？”
苏菱袖抓起段爻的胳膊，满眼急切。
段爻看看苏菱袖，再看看林戒。
长叹一口气，打开话匣子。
“乾佑十年，北蛮啸聚十六部大军，走燕回山三处入口南下。林将军率领林家众将镇守骨硝关。不料麾下叛变，骨硝关失守，林家满门战死关内。
而我，便是林将军军中一员。”
段爻居然很早就在镇北军中，卫昭大为意外。
江湖上关于段爻最知名的传说，是“邪医”外号的由来。
他在光和年间，一夜毒杀壶州村落七百号人，罪恶滔天，被官府通缉。
随后，江湖再无段爻的消息。
他的名字再一次出现，便是乾佑十年燕回山一战。
段爻说他早年便在林将军军中，结合他救下苏菱袖和林戒二人，或许光和年间，他已经在镇北军中了。
说到此处，段爻也是停顿片刻。
多年以来，他从未跟他人说起这段尘封的往事。
今日重提，五味杂陈。
“骨硝关丢失，是关内有人勾结北蛮，趁着夜色杀死守城将士，打开城门。
大战一起，林将军再无机会查清是何人投敌。
林家众将于关内死战，无人撤退。
战事正酣时，林将军将要亲兵保护我离开骨硝关。
骨硝关大势已去，我在与不在，都无法改变战局。
他将更重要的事托付给了我。”
段爻口中更重要的事，众人心中明白是什么。
只不过这么一来，他为何毒杀李笏等人，便有两个原因。
卫昭问道：“前辈，您杀九原城李笏等人，是因为林家一案，还是骨硝关破关内贼？”
“林家一案。”
“骨硝关的内鬼，您也没能查到线索么？”
段爻微微摇头，“勾结北蛮一事，我手中的线索早已交给了大将军。处置此事，非大将军不可，卫公子此行前往镇北军，或许可以亲自向大将军讨教。”
燕回山一战，前因后果皆非一人所为。
骨硝关也只是其中环节之一，善后事宜，唯有大将军才能处置。
段爻将证据交给他，是最合理的选择。
否则只凭一人之力，也难有所作为。
等卫昭问完话，苏菱袖道：“师父，我、我林家到底是怎么没得？”
“当年大将军的亲兵护送为师杀出骨硝关，却不愿意与为师一道返回武定卫，转而杀回关中，与林将军并肩作战。
为师刚回到武定卫，便发现有人意图对林府不利。
那时为师已经没有更多时间救下林家家眷，便只能想办法救下林将军一对儿女。”
林将军的一对儿女，便是苏菱袖与林戒。
苏菱袖是林戒的姐姐。
当然，苏菱袖是段爻取的名字。
她的本名，应该叫做林秀才是。
“师父，当年你为何只带走了姐姐，未曾连我一并带走？”
林戒不明白。
段爻苦涩一笑，“当年秀秀两岁，你只有一岁，为师原本想将你二人一并救走，却被照顾你的丫鬟发现端倪。为了避免让敌人察觉，为师只得将林家危机告诉她。”
段爻口中的丫鬟，正是林戒的养母。
“得知林家有难，她说动林夫人，借着回娘家探亲的名义，悄悄带着你离开了林府，为师在府中潜藏数日，待敌人出手时，带走了秀秀。”
段爻毒杀李笏等人，也不知道他是出手之人，还是幕后主谋。
卫昭清了清嗓子，准备问清此事。
他已经揽下了这件案子，对死者家属未必需要交待什么。
却需要给九原城百姓一个合理的解释。
若段爻有李笏等人作案的证据，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