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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涛用鼻孔哼了一气说:“限三日者,不欲破案也;皇上何不明说?”

林凤仪说:“就算要变成悬案,或以意外结案,也要把能查的线索都查完了再说。我们现在还要查武宁镖局,田元妹那边已经有两个认尸的人要查,苏尚书家中有没有什么档案,这些都查完了,也才不会遗憾。只剩明天一天是不够的,而且可能还有民众来认尸。”

武方说:“画像至全国各地尚须时日,若有民众报,再请其来京认尸,再查验,更旷日废时。”

嘴巴上是这样讲,不过,武方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他的表情实际上说的是:“皇上心意已定,多说无益”。

扬风小心翼翼地看着王爷说:“可否再奏请皇上宽限十日?”

王爷做了一个动作,看不出来是点头还是没有点头,不过他的表情在说:“再要三天我还敢说,要开口十天,我不敢”。

最后,王爷嘴巴上说出来的话是:“干武宁镖局何事?”

林凤仪看着海涛说:“桥头赌场那边没有什么值得挖的线索。”

海涛点头,接着林凤仪就把瑶姬和阿利、娇娇和耿银的情报大致说了,再说和海涛两人去找鬼低头的情形;最后,林凤仪说:“我不敢下定论说鬼低头不知情。”

林凤仪停了一下,让大家消化这个双重否定的句子,然后接着说:“可能鬼低头与此事无关,可能他的确想杀陈仲但毕竟这是小事而放过就算了,可能他的确杀了可是他是指使手下进行。但不管怎么样,有线索就要查一下;如果没问过武宁镖局就结案,我会每天都想着这件事。”

王爷想了一下,又问:“田元妹者,又系何事?”

林凤仪说:“对了,武方兄这个安排很重要,幸好你想到了。都察院的杂役都不识字,武方从凤翔营调了识字的战士来,若有民众说认得画像,就记录,并带去认尸。今天已有四人来报,其中两个人要查。”

王爷、武方和扬风一副疑问的表情,海涛说:“此二人表示与其亲友并不很熟,加以尸体肿胀,不能确认。有一人认尸后改口错误;另有一人……”

海涛看着林凤仪要她接着说;王爷正在喝茶,也边喝边转头看林凤仪。

林凤仪像是在抱怨“好不容易有人约我跳舞,却是个丑八怪”的表情,说:“他根本今天早上还看见他哥哥。”

王爷一下把满口的茶水喷在桌上,也溅到桌上的纸,没溅到刚刚写的便笺,却溅到刚刚扬风和武方正拿出来报告的、苏仲麒身上那张写了双面的纸。

扬风赶紧将纸拿起来,靠近灯火去烤干。

一边烤,扬风突然发现有几个字可以辨认,就一边看着纸上的墨迹念:

“弓…、矢…,拨予河……区;弓…、…,拨……天…区……”

大家一听到扬风在念,都突然聚精会神地听,看有什么线索,心里充满了期待。

最后王爷说:“此为本批兵部拨交各营区弓矢暨数量之公函也。”

扬风凑近了纸看,犹疑地说:“似有记号表示此公文作废。然已盖官章。”

武方说:“是矣。兵部之人曾提及,近日将拨交各营区之兵器数量已拟妥上签,皇上签准后兵部即誊写公文预备随物拨交;然将出之时,皇上突又下令兵马调动,兵部考虑原兵器数量之分配不符调动后之各部比例,遂重新拟过上签。此必原拟将发而未发之公文。”

林凤仪说:“这会和船难有关吗?不是背面又有写字?”

武方点头说:“恐怕苏尚书得知何重要消息,一时情急,取过作废公文,书于背后。”

这大家当初也有想到,背面的字一定比正面重要,此时大家都带着热切盼望的眼光看着扬风,林凤仪干脆也走到油灯前去看。

扬风边看边念:“…十五,…祝,…三或五,…五,…两,…,……,上,…。”

此时五个人都凑到灯前面了。

林凤仪指着中间一个字说:“这个也是祝吗?”

海涛则针对那个“三或五”说:“此应为三,若五则中间应有一竖较深之墨迹。”

好像让五只饿昏的猫吃猫罐头,但只用一个碗,就会让五个猫头挤在一起、推来推去一样,五个人就这样凑着灯看了半天。

武方首先离开,回到座位上,取过墨砚就开始磨墨。

扬风也拿着纸离开。

就像把猫罐头拿走,几只猫就会一哄而散、各自找适当路线跟着罐头走一样,几个人也围到武方和扬风身边。

扬风取过纸笔,沾了武方磨好的墨,对照着刚刚辨认出来的字和位置,按照依稀可辨的分行,重新写一遍:

“○○○○○十五○

○○○○○○

祝○○○○三○○

○五○○

○○○两

祝○○○○

○○○○○

○○○○○

上○○○”

写完了,五个人面面相觑。

海涛又从扬风手上拿过纸再去看,希望能多辨认出几个字。

之后,林凤仪也从扬风手上拿过笔,再拿一张纸,从海涛手上取过纸来,边看边想边写:

“本朝应增兵十五万

每季增制刀剑

祝员外郎制三千剑

并五千刀

计三万两

祝员外郎等

另计弓矢盾

拟所需费用

上签再议”

大家都不相信原来的字是这些,也不认为这些字和船难有关;不过,林凤仪只想刺激大家思考。

果然海涛被刺激到了,从林凤仪手上拿过笔,想也不想就流畅地写下:

“今日妻购鸡十五只

将为仆射寿辰

祝寿拟敬献三十卵

并五只腿

共值三两

祝万事如意

百官悉尽职

姑询有应宫

上上之签”

大家目瞪口呆,为了让讨论延续下去,扬风只好问一句明知道没意义、而且也知道每个人都会知道没意义的话:“左右仆射之生辰,似皆距今尚约半年?”

没有人想要认真回答扬风的问题。

这两份拟稿,只能证明,这是一条走不通的路,除非辨认出更多字来。

海涛又再写:

“小儿文定年十五矣

幼时体弱多病

祝祷于曲阳三清观

凡五日夜

奉献八两…”

还没写完,王爷就叹了口气说:“足矣,诸君且惜纸墨。”

此时窗外已雷雨交加,轰轰声中,大家坐困愁城,林凤仪干脆把注意力转移到另一张纸上,用眼神瞄着王爷刚写好的便笺说:“那这张纸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凤仪觉得王爷犹豫了一下,而且脸色、尤其是耳朵有一点点发红。

然后王爷说:“本王回贺姑娘之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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