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赵霆和耶律续仙还沉浸在方才的《江城子》中无法自拔,正一字一句的咀嚼着其中滋味。
而作为对手的韩德让却早已双眼失神,沉默无语。这一场他输了,而且输的很彻底。这其中的差距就犹如天堑一般令人无法逾越。
趁着无人言语的工夫,人群中有几位大字都不识的,只听到“射天狼”三字就开始骂道。
“大胆,谁不知我们契丹供奉狼图腾,那天狼就是我们辽国的天子,你要射天狼,难道要刺杀我们大辽的天子不成?”
“果然是包藏祸心。”
“把他抓去见官!我看他是宋朝来的细作。”
我出自夜枭,是细作不假,可你们又能奈我何?孙延召心里想着,轻蔑一笑。
他早就猜到这帮人会这般,反驳道:“一派胡言,先不说这天狼并非你们所想的那般指辽国天子,而且我方才还跟大王说过,你们大王和两位先生也都打了保票,绝不会因文字而入狱,你们这就忘了,都是猪脑子不成?”
“你才是猪脑子,是与不是,不是你说算的,”有人喊道,“还请两位先生点评!”
赵霆已把这首词细细琢磨了几遍,可仍是意犹未尽,此时被底下这群人打断思路,自然是没有好脸色,呵斥道:“吵什么,就像庆家郎君说的,我们辽国绝不会因文字而入狱,而且是你们不学无术,这天狼的典故出自《楚辞·九歌》,‘举长矢兮射天狼’。天狼到了你们口中怎就成了咱们辽国天子了?”
底下人顿时鸦雀无声,无一人胆敢顶撞赵霆。
一旁的耶律贤壮着胆子说道:“叔叔,先生,我看庆兄这首词颇妙,与韩兄的诗不相上下啊。”
赵霆冷哼一声,怎会看不出耶律贤的这点小心思,他狠狠瞪了一眼,再也不看耶律贤,只说道:“续仙,你侄儿开口了,就你来说!”
这耶律续仙也是一头冷汗,他怎不知侄儿话里话外的意思,可这但凡说差了一点,就要晚节不保,日后与赵霆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他最疼这个侄儿,亲情固然重要,却也比不上脸面重要,主要这两首诗词差距实在太大,真要徇私,日后少不了被戳脊梁骨,甚至还要遗臭万年。他可担不起这个骂名。
“这首《江城子》,实话说,我实在是没资格点评。只因这首词日后必然是流传千百年的上乘之作,我断是作不出的,又何德何能点评此等佳作。”
赵霆满意地点头,“不错,庆家郎君天资过人,实乃大才,便是我也没资格点评,按今日诗会的标准姑且给个甲等上吧,但这首词的价值远远不是甲等上就可以体现的。想不到词也可以如此豪放,想我读书七十余载,也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
两位文坛泰斗竟都没资格点评,场下众人都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那张毅来到孙延召面前,深鞠一躬,“想我参加诗会,少有败绩。自认为诗词一道已然登堂入室,今日面对庆兄才知,我不过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罢了。”
孙延召赶紧扶起张毅,回道:“哪里哪里,不过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这话倒也不假,不过只能对他这个穿越者而言,毕竟此时词作者东坡先生还未出生呢。
韩德让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两位先生已然说出了结果,心中也是服气的。他来到孙延召的面前说道:“我败了,大丈夫一言九鼎,明日回城我就去华家退亲,绝不耽搁。”
孙延召暗暗点头,这韩德让不愧是日后大辽的双子星,果然说话算话,也回道:“韩兄承让了。”
一旁的华星宰默默无言,只盯着孙延召看,也不知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耶律贤见木已成舟,在场有诗才的皆认可庆杰为诗会魁首。纵然他千般不愿,可也不得不当众宣布。
“好!今日诗会的文状元就是庆杰!”耶律贤的手一挥,就有人送着董家钱庄的票据过来,“庆兄还请笑纳。”
孙延召一番感谢,不客气地把票子放入怀中。
围猎、诗会。文武魁首让同一人获得,众人也不得不佩服孙延召文武全才,都有结交的心思,很快又有不少人前来祝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就连耶律贤也觉得此人必是他抢皇后路上的最大阻力。
萧绰说道:“我说,你这深藏不露啊,不是说不会作诗吗?”
“我不会作诗,我会作词,嘿嘿。”孙延召心说这诗的巅峰在唐朝,那是挪用不得的,而豪放派词的巅峰在宋中期。这个可以放心大胆的来用,绝不会出问题。
此时耶律玄带着于曦和那冒牌的庆家堂叔过来。恭贺道:“庆杰,你真是天生的赢家,既赢了诗会,又解决了菱妹的联姻,我真是佩服了。”
那冒牌的堂叔也说道:“侄儿了不起,日后唯侄儿马首是瞻。”
于曦笑道:“小子,算你有点本事,难怪姑娘们都围着你转。”
孙延召不喜于曦的阴阳怪气,也就没搭理他,对于冒牌堂叔的效忠宣言倒也没什么想法,毕竟早就拿捏了他的把柄。
孙延召只对耶律玄说道:“不日还请玄哥陪我去一趟华府。”
耶律玄拍了拍孙延召的肩膀:“放心。”
孙延召又寒暄了一阵,人群才渐渐散去,此时赵霆和耶律续仙一同来到孙延召的近前。
赵霆说道:“庆杰啊,你日后有空,定要来我府上坐一坐。”
孙延召对这位辽国的文坛泰斗很是尊敬,方才诗会之时就对各个诗词中的典故信手拈来,显然学识渊博,又有文人风骨,绝非沽名钓誉之辈。
他恭恭敬敬地说道:“老先生放心,到时必定提前送出拜帖。”
赵霆满意地点头,说道:“我年纪大了,就先去休息了,留给你们年轻人吧。”
耶律续仙也说道:“庆杰你的词很好……不过,唉,愿宋辽两国少动干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