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想着在长大的时候，去弥补少年时的遗憾。
——《李智的奋斗》遗憾
“我这是......在哪?”
李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纯净无比的白。
鼻间传来消毒水的气息，这味道似曾相识，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了，从他穿越异世界之后就没有闻到了。
李智的视野逐渐清晰起来，他发现他待在一间白色的屋子里。
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墙，白色的窗帘......
他转过头，发现身体连接着一条透明的管路，另一段在铁架台上的吊瓶。
一瞬间他有点恍惚，他有点不确定，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你醒了?”
一个沙哑而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智循声看去，是一个满脸胡茬，头发发白的老头。
“你是......”李智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可他却想不起来对方的身份。
“看来你是睡糊涂了，连我都不记得了。”老人笑着说道。
“老管家?”李智在大脑中思索了片刻，试探道。
“什么老管家？”老人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我是李爷爷啊。”
“李爷爷？”李智一愣，顿时恍然大悟，“是您啊！”
在他穿越之前，他家隔壁住着一位热心肠的大爷，经常邀请李智到家里做客吃饭，把他当儿子一样照顾。
而这位大爷，就是眼前的老人，李叶。
“想起来了?”李叶笑着问。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是说......病房?”李智尝试活动身体，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很轻松地就坐了起来。
“我原本要去你家喊你一块吃饭的，结果敲了半天门你都没应。”李叶慢悠悠地说。
“我感觉不太对劲，就报警了。等我们撞开门的时候，发现你晕倒在厕所里，甚至屁股都没擦。”
“这些细节您可以不用说的这么详细。”李智嘴角抽了抽，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你就被送到这里了。”
“我昏迷多久了?”
“三天。”
“所以我没有穿越么?”李智对着天花板，喃喃说道。
“穿越?什么穿越?”李叶打趣道，“你小子不会是写小说写魔怔了，做梦以为自己穿越了吧?”
“也许吧?”李智苦涩地笑了笑。
他的头还是很晕。
他觉得这一切莫名的不太真实，尽管从各种角度上，这些就是真实的。
他能闻到略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他能触碰到柔软的被子，他能看到刺眼的阳光试图穿过白色的窗帘却被挡了下来。
“我还有多久可以出院？”李智问。
“等医生给你做检查咯。”李叶说，“要是你没什么大碍，应该就可以回家了。”
“医生没说我得了什么病么？癌症之类的？”
“癌症？那是什......”李叶愣了一下，连忙说道，“怎么会，你小子身体健康着呢！”
“那我现在可以回家了？”
“当然可以！”
“您不是说要等医生吗？”李智微微皱眉。
“啊，是，但是医生已经说了你没事了，只要你醒了，我就可以带你出院了。”李叶赶紧解释道。
“这样啊......”李智若有所思。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大脑一阵天旋地转，很快就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
李智再次醒来。
这一次他不在医院里。
而是在一辆轿车里。
“我们到了。”李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到哪了？”李智下意识地问。
“你家啊。”李叶无奈地说，“你这孩子，真是睡过头了，到家了都不知道。”
“我们刚刚不是在医院吗？”李智问。
“那已经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了，医生给你做完检查之后，你就又晕过去了。”李叶顿了顿，继续说道，
“但医生说你是太疲劳了，要多注意休息，就可以先出院了。”
“这样啊。”李智点点头，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
嚯！
还是一辆迈巴赫。
这位邻居爷爷还真是有钱，竟然连迈巴赫都开上了。
“赶紧上楼吧。”李叶急忙从车上走下，把手搭在李智肩上，有意识地不让他四处乱看。
......
李智的家。
在一处破旧的城中村里。
是一间不到六十平的廉价出租房。
他的父母原本给他留了一套房子。
但是后来被他卖了。
什么原因他忘记了，似乎是因为要上大学，很久回不了家，索性就直接把房子卖了。
吱——
房门被推开。
李智回到家里，他看着无比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切。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到这里了。
布满灰尘的地板，杂乱无章的书桌，没丢进垃圾桶的纸团......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
这就是现实。
李智久久没有说话，走进卧室，来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开始回忆他在异世界的经历。
以妖孽姿态出生在李家。
在父亲李心明和母亲罗华宠爱下长大成人。
为了变强，不惜耗费十年只为谋划一场大局。
在十八岁时遇到叶枫并和他成为兄弟。
在十九岁时名扬天下，一人屠尽叶家三十万大军。
二十岁和叶枫、宁尘一起参加天骄选拔战，并阻止林辰获得仙脉境修士传承。
然后......
然后他就醒了。
在医院里醒了。
李叶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只不过是李智做的一场梦罢了。
李智深吸一口气。
他随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相册。
相册里是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
他的父母站在他的身后。
但是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
因为他早就是一个孤儿了。
或者说。
他已经是一个人生活很久了。
李智忽然想起了他写的小说。
小说里的反派，就是他以自己的原型设计的。
他给自己设计了一对十分宠溺自己的父母，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纨绔子弟。
每天都有花不完的钱，可以不用努力修行，因为会有世家的人替他撑腰，只要他喜欢什么，他就可以得到什么......
在那本书的世界里。
他不是一个人。
但在现实里。
他只是一个人。
“现实真残酷啊......”李智看着熟悉的卧室，低声呢喃。
书柜上都塞满了书。
他很喜欢看书，看各种各样的书。
一本书就是一个世界，在不同的世界里遨游的时候，他就会忘记自己只是一个人。
但到了最后。
他决定自己写一本书，自己创造一个世界。
但这样就有一个糟糕的地方。
因为这个世界是由他创造的，所以他没办法忘记自己只是一个人。
直白一点来说。
这种孤独感会前所未有的强烈。
强烈到他可以很轻松就能判断出来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比如医院有消毒水的气味是真的，但是要出院不用医生检查是假的。
比如他的邻居老头名字叫做李叶是真的，但他实际上只是一个收破烂的糟老头，根本开不起什么迈巴赫。
比如他一个人住在廉价出租屋是真的，但他是孤儿这件事是假的。
他只是因为要在外地工作，因为写小说挣到的稿费只有一点点，只够得起他住这间廉价的出租房。
“真怀念啊。”
“还能再看到这个地方。”
李智说着，嘴角微微上扬。
房间里的一切忽然模糊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你看，已经不稳定了。”
李智继续自言自语。
“你模拟的很真实，真实到你就是用我的记忆来模拟的。”
“我所感知到的一切，都是我内心所相信，所感知过的。”
“但是你忘记了，你也是我创造出来的。”
“你模拟的再真实，在的眼里仍然是漏洞百出，依旧是虚假的。”
话音落下。
房间里的一切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那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想要强制让李智再次昏厥过去。
但这一次，李智并没有直接晕过去，而是静静地坐在床边。
一旦戳破了这个虚假的幻境，
它就会自行崩溃。
但是幻境会感觉到害怕。
它是由宿主的幻觉而生的。
如果宿主识破了它的诡计，质疑它所制造的幻境，那么它就会彻底崩溃，消失。
“不用尝试了，你从一开始就已经失败了。”李智说。
【不，不......】
房间里响起一道道繁密复杂的声音，像是无数只蜜蜂同时在耳边飞舞。
“行了，我没工夫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李智起身，脚踏虚空，走到房门前。
【不，不要打开......】
【求......求求你......】
李智嘴角微微勾起，直接推开门。
“抱歉。”
“我可是反派。”
“反派是不会同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