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刺骨的风穿过阁楼缝隙，发出阵阵呜咽声，如同鬼哭。
墙上的灯泡几经摧残，终于坚持不住，钨丝闪烁间“啪”地爆开，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阁楼的唯一光源在窗口处，那里盘踞着头发花白，面容苍老的柳大娘。
因为被突然抠了一只眼，她显得异常愤怒，甚至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捡回来。”程野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在阴风中格外清晰。
空气中除了风声再没有别的动静。
何冰冰开始后悔没提前写个遗书，一旦御鬼者打起来，恐怕秦枫也没有余力保护她，最先死的就是她这个普通人。
“我叫你捡回来，没听见吗？”
程野抬手指了指窗外，再次开口。
其他人看不清程野的神色，柳大娘却看的清楚，他表情就像在指使一条狗去捡东西。
这种侮辱，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尽管她很清楚程野的恐怖，但她只要……
“我叫你捡回来！你踏马听不见吗？”
“嘭！嘭！嘭！”
柳大娘正想着如何跟程野对抗，眼前一花，一只手抓着她的脑袋狠狠撞在窗棂上，哐哐猛撞。
在这只手的钳制下，她身上所有的鬼都陷入沉睡，再也感知不到任何力量。
一时间，她竟成了一个普通的老婆子，被人摁着脑袋撞的晕头转向，死亡的恐惧感也悄然爬上心头。
只要程野愿意，再多撞几次，她就会死！
毕竟老年人孱弱的身体，哪经得起年轻人下狠手，随便摔一跤都要半条命。
“捡不捡！？”
眼前发黑的柳大娘恍惚间听到这句问话，哆嗦着嘴唇连声答应，身体猛地传来一阵失重感，她意识到自己被扔下楼了。
虽然脱离程野的手，不过她来不及主动使用鬼的力量。
“噗通”一声，重重摔在楼下。
在她气若游丝即将死亡之际，体内的鬼开始自主修复濒死的躯体。
转眼间她就重新站了起来，望着楼上窗边的程野，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捡回来。”
依旧是那三个字，平静的听不出喜怒。
柳大娘犹豫几秒，便展开鬼域来到一个房顶，从瓦片缝隙中找到那颗连上黑色小尾巴的珍珠。
小心翼翼漂浮到窗边，双手捧着珍珠递了过去。
程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重新拿起珍珠，打量一番，又递给柳大娘。
“呐，给你的，装上吧。”
柳大娘望着伸过来的手，又看了看这个她自以为熟悉的小程，最终接过珍珠，放进眼眶。
珍珠迅速取代了眼球缺失的空位，几个呼吸间，她的右眼变成了瘆人的白色球体。
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流失，柳大娘敢怒不敢言，强撑着笑脸，感谢程野。
“多谢小程了，刚才被鬼附身了，态度不好，多亏你帮忙。”
屋里三人看着卑颜屈膝的柳大娘各自震惊，连97也没想到，程野竟能瞬间制服对方，然后一把扔下楼去。
“不用谢，都是熟人，这事儿我也有点冲动，但是出来混，要的就是个面子，我好心好意给你换眼，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能不要啊！”
见柳大娘认了怂，程野的态度也好了起来，拉着飘在外面的柳大娘进屋，给她扶到床上，还盖了被子掖了掖被角，然后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
“先前你就不给我面子，要一碗鬼血，这是不是你不对？可我不怪你，看你被鬼上身还好心给你换眼，结果你又不给我面子。”
“是是是，都是我不对，刚才是被鬼迷了心窍，没体会到小程的良苦用心。”
柳大娘顺着程野的话认错，姿态放的很低。
“没事，我不怪你，那什么，你那只眼拿给我，就当赔罪了。”
程野看着她的黑眼珠子伸出了手，柳大娘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抽过去。
这两只眼是她自身经历所凝聚来的，她能感觉到那些跟厉鬼一样的气息逐渐填满她的眼睛，假以时日，她这双眼，就是鬼！
可程野拿了一只还不够，还要剩下的一只，让她无法接受。
“我……呵呵，我自然是要谢谢小程的。”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眼角瞥见程野另一只手已经握紧拳头，想起刚才场景，披头散发的柳大娘干笑两声，继续妥协，侧过脸，把左眼凑了过去。
程野的手拂过她眼眶，一颗几乎全黑的眼球落入手中。
“这就对了嘛，你还年轻，把握不住的东西就别强留，落在这里的人要出什么价来着？”
被说年轻的柳大娘老脸直抽抽，幸好室内光线比较暗，不担心门口那几个小辈看清她脸色，摇头道：“不要了不要了，都这么熟了。”
“这怎么能行？你当我是什么？土匪吗？”
程野一瞪眼，不乐意了，起身来到门口，把97怀里的金扳手掏了出来。
“别说我不给钱啊，这么大的扳手，纯金的，得有十几斤，你自己换算一下多少两，还有那个缺只手的女鬼，也算你的了，行了，美去吧。”
变形的扳手往床上一扔，柳大娘瞬间出溜到墙上，她这老胳膊老腿，虽说带有厉鬼不会被砸死，但还是会受伤的。
“既然谈拢了，柳大娘可以聚拢一下我们的人，送我们出去吗？地面上的鬼跟您也有关系吧？另外如果这里是您的门户，您划个范围，我出去后好做安排，以免打扰您。”
秦枫见事情平息不用动手，暗暗松了口气，又提起被困的人。
柳大娘缓缓从墙壁上滑下来钻进被窝，抚摸着变形的金扳手，沉默了几分钟才开口。
“来到镇里的人我自会给你，前提是还活着，要是犯规矩已经死了，尸体就只能留在这儿，出不去。”
“地面上的鬼，与我关系不大，说起来我看门户的鬼还牵制了它，不然楼里那些人早死了，那只鬼你们自己解决，划地……没必要，上船走吧。”
说完，用手指了指窗外。
秦枫来到窗前，向河边望去，一艘小船临岸停靠，岸边还有一排黑点。
运足目力，两股微风在眼前浮动，视线瞬间清晰。
一些穿着现代服饰的人有老有小，齐刷刷躺在岸边酣睡，呼吸均匀，确实是明德苑失踪的居民，只是人数有些少。
阿松和舒舒都在，也证明了柳大娘没有做手脚，鬼比人对她有用，既然御鬼者她都送了出来，不至于悄悄留人。
心里算了算困在地面的人，加上这里的人，秦枫叹了口气，少了三分之一。
可这已经算是不错的生还率了。
很多鬼域型的诡异事件，几乎都是全军覆没，生还者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