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折想要说的话就硬生生被卡在喉咙里，连着他的心事，不上不下，憋闷不舒。
他苦涩的笑了笑，可望着少女扯着自己的动作，却又觉方寸之地被饴糖装满，是甜的。
江素刚才还感觉自己腰躺的酸了，对地府的这个设施，那个规矩，烦的直挠头，如今听到心心念念的仙火，恨不得化作脱了僵的野马，见了两旁流浪的野鬼都要扯着嘴角冲着他们笑吟吟的。
野鬼瑟瑟发抖。
鬼差为两人引路，穿过一片热闹鬼家居舍，最后停在一处雄伟壮观沃燋石大殿门口。
“阎罗王大人就在这里了，两位请进吧。”
“五殿？”江素望着门上的巨型金匾，喃喃自语。
“吱呀——”石门大开。
传来令她熟悉的声音，“进来吧，江素。”
“还有方折。”他又补充到。
江素松开身旁之人的袖子，跨过门槛，大步向殿中走去。
两旁有幽蓝的鬼火随着她的身影向大殿深处蔓延亮起，漂浮游走，她也因此逐渐看清了殿内的陈设。
擎天的白骨紫金柱四布在大殿中，镶刻这着鎏金的龙纹仰首作怒吼状，白骨剔透做琉璃灯挂在梁顶，理不清的千万条铁锁链纠缠在大殿的房顶。
这些铁上穿着无数个白骷髅头，层层叠叠的从横梁垂下，在大殿门开的那一刻，随着吹来的微风开始晃动，骷髅头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地上，是万千匍匐的黑鬼，无数白骨椅立在他们的身旁。
而正前方，白骨垒起的高台之上，玄衣人头戴冕旒，正襟危坐，面容不清。
“来了。”阎罗王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江素已经穿过白骨椅和黑鬼，走到高台下，点了点头，“来了。”
方折没有开口，这一路上他都是仅仅安静的跟在小医修的身后不出一丈的距离。
阎罗王微微颌首，抬手拂了拂。
满大殿的黑鬼便纷纷起身，规规矩矩的坐在身旁的白骨椅上。
江素回过头望着这一幕，心里疑惑这又是什么，怎么连鬼都有座位？
难不成转世投胎因为鬼太多，所以排队时需要自己带马扎？
“应该跟你说明白的。”高台上的阎罗王突然开口，“这是阴曹地府不假，不过更准确的来讲，这是地府的五殿，位于大海之底，名为，叫唤大地狱，我是五殿的阎王，正是你口中的阎罗王。”
“至于这些鬼，是我的鬼差，不是等待转世的魂魄。他们上朝参拜我的时候，不用穿官服，平日里处理地府事务则需要换上官服。”
江素曾经听过阴曹地府中的十殿阎王的传说，只不过这一次是阎王爷亲自将给她听，设身处地来讲，她有点兴奋……
很刺激。
“所以……为什么他们参拜你的时候不能穿衣服啊？你喜欢看裸的？有点不讲究礼法了吧。”江素坦然的问道。
“……”
阎罗王以为她会迫切的问仙火一事，又或是打听些其他几殿的情况，再不济也是了解地府的资金运转……结果她就想知道这个？？？
大殿众鬼差闻声心惊胆颤，整个魂都在发抖乱飘。
“完了，大王要生气了，这哪来的生魂，竟如此不知礼数。”
“这不是寻常生魂，是上界的一个医仙，大王今日是要赠她仙火，以彰其在下界救了百万条人命。”
“百万条人命？！太厉害了吧，怪不得最近咱们终于清闲了些，鬼市那边鬼也少了，前些日子那叫一个挤，魂都快给我挤散了。”
“是很厉害，我表姑家的三儿子的娘子的同胞妹妹的丈夫家的二妹的小儿子，在咱们殿里第二排的位置，很受大王重用，能听来不少消息。听他说这位医仙是当今仙界风头无限的医丹两道第一人，天资那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今尚且还不到二十岁呢。”
“天啊，还不到二十岁，这也太……”
后排的众鬼悄声议论，传到阎罗王的耳中。
他清了清嗓子，并没有大发雷霆，反而有问必答道，“鬼差乃是常居地府，有意积攒阴德的魂魄，并没有实体，衣物于他们无必穿的意义，而且本王处理事务需要观魂辨缘由，所以他们在参拜我时，需要脱去官服。”
“至于他们在地府中行走之时，为了让旁的鬼更好的认出他们，解决事宜，所以他们需要穿官服。”
江素听了解释，眉头也逐渐舒缓，“原来如此。”
大殿的众鬼你看我，我看看你，“怎么大王还真给她解释了？”
“人家是救了百万人命的医仙，你根本不懂其中的这是多大的功德，人家求知若渴，大王求贤若渴，刚好绝配。”
此刻，青衣女子身后的红衣修士突然转身，眸光不经意的落在一处偏远的位置。
江素没有在意方折的举动，她确实听不见后面鬼差的窃窃私语，更何况她现在心里正惦记着仙火。
被凝视的鬼差:……我怎么还会感觉冷？真奇怪。
前一排的鬼差:“嗯？我靠，你小子不会要修炼出肉身了吧？你背着我们偷偷刻苦修炼？！”
“我没有！都当鬼差了谁修炼啊！”
两鬼吱吱喳喳，仗着自己坐的位置远，争论不休。
阎罗王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重新将目光落在青衣少女身上，“江素，此次你在小世界救了百万人，帮助我五殿不小的忙，你想要什么奖励？”
江素表情古怪，“奖励？不是早就商量过了吗，一来，我朋友的魂魄合而为一回归上界，二来仙火给我。”
她伸手做讨要状，“给几个？”
“……”
“那是仙火啊，你还想要几个？！”阎罗王险些就要激动的拍椅子的扶手了。
江素笑吟吟的，双眸微弯，长睫压住她眼底的狡黠，“当然是几个都行啦，我不挑的。”
阎罗王沉默了片刻，向着第一排的某个鬼差挥了挥手，“去，都拿过来。”
“是。”
江素听到了他口中的那个“都”字，所以真的有不止一个仙火给她准备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