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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向阳告诉他,五个项目都分别派驻了首席服务官。电话中,郝向阳还详细说了另外四个人名字、单位及职务,只有一个,简挺认识,那就是前几天酒场上才见过的政府办秘书科长周峰。

简挺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此行哪怕是打入冷宫,至少还有四个陪绑的嘛。

过了下班的点儿,简挺来到师父家。马又腾老早就回来了,正在翻箱倒柜找酒呢。桌上炒好的两个菜正热气腾腾,香气诱人,师娘叶绿美还在厨房忙活着。

简挺放下手中的礼物,进厨房和师娘打了个招呼。叶绿美说,还有两个菜,三两分钟就成,让他和师父先开吃。

马又腾翻出一瓶好酒,拧开盖儿,招呼简挺坐。

倒上酒,马又腾端起杯,说:“来,简挺,算是给你喝杯壮行酒。”

干了杯,吃着聊着,简挺把情况详细说了一遍,以及自己的判断与委屈。至于认出花梦蝶照片一节,说起来太绕,就隐去没提。

马又腾听罢,劝慰道:“简挺啊,我倒是觉得,情况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悲观嘛。”

“师父,您给我辟解辟解。听到这个消息到现在,我的脑仁都疼,成了一盆糨糊,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首先一点,根据你说的情况,这个旅游小镇项目,是省委书记费达所关注的项目,所以,才让汪大洋如此上心,很显然,他急于推进是真的。前段时间我看电视上的古阳新闻,小镇合作开发的外商,他和市长都亲自出马,陪着考察啥的。这就是说,小镇建设的背后,是与他的仕途有着直接的关系,他这才心心念念,念兹在兹。”

“是,这个我想到了。那次他陪同考察小镇,我也跟着参与了。”简挺解释说。

“你这一段到汪大洋身边工作,他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都在暗中留心观察啊。人家已经明确,准备让你接手杜仁伟,不得不慎之又慎,人之常情嘛。”

“嗯。”简挺点点头。

“也许你在工作中,有什么疏漏却不自知,会引起他的误解,就是说,你的担心,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到了汪大洋这个层次,轻易不会肯定一个人,同样,也轻易不会否定一个人的。”

“噢……”简挺恍然。

“从某种意义上说,简挺啊,这是他对你的进一步考察!”

“啊?”简挺很感意外。

“你想啊,派你去首席服务,人家是给你提供一个舞台,不是任命你为县委委员,还挂职东升乡的副书记吗?可这台戏怎么演,唱念做打的功夫,就凭你自己的本事了。”

“嗯,是的。”简挺很认可师父的话。

“你不是担心,会无限期地驻地服务吗?简挺,这个担心,纯属多余。据我的判断,汪大洋绝对不会一直让你在那里待着的。你的期限,顶多半年,就是说,最长到观摩会的召开而已。如果时间短的话,不会超出一两个月!”

“啊?师父,怎么判断出来的呢?”简挺又是一个意外。

“如果你有处理复杂问题的能力,项目就能快速推进,达到派驻服务官的预期目的,有了半年时间,项目进入正常建设轨道,服务官就没必要驻地督导了,对你的表现很满意,考察也自然结束了嘛。而如果你表现平平,项目无法推进,遇到的都是‘重大难题’,三天两头让汪大洋‘定夺’,那么,还要这个服务官去干什么呢?而且,刚才咱也分析了项目对汪大洋的重要性,他能这么一直赌下去吗?不会的,仅仅半年,耽搁的都是时间,不会超出一两个月,他会立刻换人的。”

“哦……”简挺大梦方醒。

“既然汪大洋赌不起,他会随便派人吗?临阵换将,兵之大忌啊,那是万不得已的下策。看来,派你去,既是重大考验,也是莫大的信任。简挺啊,说啥也别去了个把月,就给打卷回来了,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回到市委办,也绝不会受到重用的,我的托付,也就成了泡影啊。”

师父看问题,真是洞若观火,不服不行。

简挺郑重地点了点头,说:“师父,我明白了。”

马又腾接着说:“杜仁伟的那句话说得没错,年轻人,丰富阅历,才能增长见识,增长才干。乡村和城市不同,也是个广阔天地,同样可以大有作为嘛。”

“嗯,师父,我记住了。”

“再退一步,从最坏处着想,这即便是汪大洋对你的一种冷落,是你所谓的打入冷宫,也未必是坏事。”

“噢?”简挺讶然。

“有句诗云:庸夫总欲平平过,实境偏偏曲曲程。谁都想一帆风顺,可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简挺,其实,不仅仅是在开导你,我也是在表露自己的心迹。这么多年来,面对王智化的百般打压,我也有过失落,有过彷徨,有过沮丧,可是,究竟是什么支撑着我,百折而不挠,成为打不死的小强,要与他死磕到底呢?”

简挺看向师父坚毅的面孔,说:“信念!”

“对,信念比黄金更珍贵!”马又腾语调铿锵,接着说,“简挺,即便此行是打入冷宫,逆境能吞噬弱者,但更能造就强者。竹石,之所以坚韧,是它经历了风雨雷电的千磨万击;美玉,之所以比沙石更坚硬,是它在地壳运动中承受过更大的压力;而金刚石,之所以钻钢如土,是它诞生于几万个大气压和数千度的超高温之中啊。”

师父的一席话,让简挺心潮逐浪,血脉偾张。他不由站起身,说:“师父,我懂了!”

马又腾也站起身,盯着简挺,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既像吟哦,又像是叮嘱,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去吧,简挺,我相信,你会不虚此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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