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乔景遥不禁打了个寒颤，转头看了眼陆临渊。
却见陆临渊正越过自己的头顶，朝身后的江若宁看了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与凉意，看得江若宁心里直突突。
身边的掌柜的和伙计们都在埋头处理手中的事，四周安静地只有翻阅账册的声音，独留江若宁愣愣地看着陆临渊，感觉那眼神中蕴含着很重的心思。
就这么对视了一两秒，陆临渊忽然嘴角上勾，戏谑地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铺子。
江若宁有些慌张地想跟上去，却被乔景遥抓住了手腕。
“江老板？”
乔景遥皱着眉头，看着江若宁，眼神中尽是疑问与阻拦。
江若宁有些着急地甩开了乔景遥的手，低头抱歉了声：“我还有些账册要拿给二哥看一下，少东家请自便吧。”
“哎~”
乔景遥只来得及喊一声，独留江若宁急匆匆跟上去的背影，手中空空的，只有一丝残留的温度。
“呵~”
乔景遥低头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上次自己问陆临渊是不是认真的，陆临渊并没有直接回答自己。而如今看来，这个问题倒该问一问江若宁。
她是不是动真情了。
急匆匆跟上去的江若宁并没有乔景遥想的这般多，只觉得，陆临渊的那眼神，就是叫自己跟上去。若是不与他说点什么，怕是真的会将推得陆临渊越来越远了。
“三少夫人？”
正准备一甩缰绳离去的沈管家，见江若宁急急赶来，忙拉住了马车，疑惑地看着她。
江若宁朝沈管家点了点头，抱歉了一声，攀上了马车，掀开马车帘子，却见陆临渊正坐在马车里，眼神冷冷地看着自己。
马车里半明半暗的光线，显得陆临渊的身形黑压压的，愈发威势逼人。
“二哥，关于那批货料，我还有一些账册的内容，想拿给你看。”江若宁看着陆临渊，诚恳道。
“那些事你与织工坊谈便是。”
陆临渊凉凉道，语气中并不想与江若宁多谈些什么，叫沈管家继续驾车。
“可是我想与二哥谈清楚。”
江若宁朝沈管家浅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让他先等自己上车。
等上车后，江若宁探着头朝沈管家笑着说了声“多谢沈叔”，便放下了马车帘子，朝陆临渊身旁坐了过去。
陆临渊抱臂，正襟危坐着，斜觑了江若宁一眼，道：“你上来做什么？”
江若宁抖了抖手中的账册，讨好地朝陆临渊笑道：“不是说了有一些账册上的事要与二哥商量吗？”
陆临渊眼神上下打量着江若宁，看了片刻，才缓缓道：“那你就先想好了再说，否则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好好说话。”
“是......”江若宁小心翼翼地应着。
“沈叔，回苍园。”
见江若宁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回答着自己，陆临渊盯住她看了片刻，才朝马车外的沈管家喊了一声。
“是。”得到了吩咐的沈管家，这才驾着马车缓缓走动了起来。
一路上，只听得马车轮子咕噜咕噜撵在路上的声音，还有啪嗒啪嗒的马蹄声，和窗外的喧闹声，马车里却安静地让江若宁有些不安。
陆临渊一直闭目养神，靠坐在马车里，独留江若宁心有惴惴地思索着，该如何回答陆临渊的问题。
她明白方才陆临渊让自己想好了再说是什么意思，马车回程的这段时间，就是留给自己认真思索的时间。
抛开乔景遥出现的这个插曲不谈，这是自那晚过后的这段时日以来，江若宁第一次见到陆临渊，她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陆临渊几眼。
他是专门过来找我的吗？
江若宁脑子里不断地徘徊着这个想法。
“看什么？”
片刻后，注意到投来的目光，陆临渊抬眼看了眼江若宁，凉凉道。
“没什么......”
江若宁垂下了脑袋，被陆临渊那双泛着凉意的双眸注视到，看的心里忽然怦怦直跳。
这之后，马车里再无声音。
“少爷，到了。”
坐在光线昏暗的马车里，摇摇晃晃的，江若宁的上下眼皮子直打架，几欲睡过去。也不知坐了多久，被沈管家这一嗓子给惊醒了。
江若宁慌忙坐直了身子，摇了摇脑袋，眨了眨眼睛，发现手中的账簿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忙捡了起来抱在怀中，悻悻地看了一眼陆临渊。
却见陆临渊正看着自己，即便是昏暗中马车中，看不清陆临渊的表情，也能感觉得到他那双不可忽视的眼神。
“你最近很忙？”
陆临渊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将江若宁一下子给问懵了。
片刻后，江若宁反应过来，忙抱歉道：“对不起，二哥，最近在赶着宫里的那批货，没怎么睡好，让你看笑话了。”
“下车。”
看了江若宁片刻后，陆临渊并没有追究江若宁的意思，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起身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江若宁忙跟了上去，下车的时候朝沈管家客气地谢了一声，沈管家微笑着点了点头。
跟在陆临渊身后的时候，江若宁暗忖着，陆临渊方才问那句话，是在关心我吗？
只见陆临渊一袭黑金长袍，束着金丝腰带，显得背影极其挺拔宽阔，却又总是给人以一种遥远的距离感，让江若宁有些看不明白他的心思。
见陆临渊回来了，那些下人们分工有序地帮陆临渊换下了外衣，备好了茶水和熏香。对于江若宁的到来，全然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和窃窃私语，只是埋头服侍着两人，做好一切后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坐在矮几前的陆临渊，披着一件素青色的宽大长袍，少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反倒添了些清爽的亲近之感。
江若宁自觉地跪坐在了陆临渊对面，给陆临渊斟了一杯茶，妥帖地递了上去。
陆临渊也没拒绝，只垂眸瞥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茶水，便看向了江若宁，等着她的解释。
“乔景遥只是路过了我的铺子，进来坐坐，说想从我这里进一批布料，想来是为了他的那门亲事。”江若宁有条不紊地解释着。
“然后呢？”
陆临渊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江若宁，显然并不满意她的说法。
江若宁有些不太明白，疑惑地看了眼面前的这个男人。
却见陆临渊的眸色晦暗难辨，忽的探手用力揪住了江若宁的衣领，隔着矮几，将她轻而易举地便拉到了眼前。
“哗啦”一声，矮几上的茶盏被碰倒，淡绿色的茶水全倾洒了出来，汩汩地沿着桌沿流淌了下来，将江若宁的裙摆沾湿了一大片，洇出了一片深色。
“你是不是觉得，我屡次放过你，就觉得我太好说话了？”
陆临渊凉凉的嗓音，如小刀一般，磨着江若宁的耳朵，让江若宁忽然害怕起来。
陆临渊时而在自己面前显露的温情，让江若宁都快忘了，他从来都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捏死一个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即便自己不记得，也有大把让人闻风鹤唳的传言帮她记得。
“......什么？”江若宁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我是不是说过，让你想好了再说，你还想糊弄我？”
陆临渊眯着眼睛，眼神如同刀锋一般，直直地盯着江若宁的眼睛，仿佛能剜下一块肉来。
“......我没有......我说的是真的......”
江若宁双手抱着揪住自己衣领的那只大手，艰难地解释着。
听到这话，陆临渊的手收紧了，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江若宁感觉自己有些不能呼吸，脸迅速憋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