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卷发的青年趴在船头，伸出手撩拨着船外平静的海水。
一只海水凝结成的小鲸鱼不过巴掌大小，正顺着青年的动作在海面上跳出再跳出，海水打在手掌上，湿漉漉的一片。
程澈低头认真看着小鲸鱼的动作，很有兴趣的伸出手逗弄着小鲸鱼到处溜圈儿，甚至想找个乒乓球过来让小鲸鱼顶着玩儿。
丹恒静静看了片刻，终于出声，“你倒是能给自己找乐子。”
一个人玩一个没有生命没有意识的小鲸鱼都能玩很久，看那眼神甚至带着些许小孩子看到玩具的兴奋，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岁的人。
闻言，程澈回头看了一眼丹恒，收回目光后继续逗着小鲸鱼，“不给自己找点乐趣怎么办呢？不过我一个小孩子自己玩一会儿应该很正常吧？”
“正常。”丹恒收回目光，毫不见外的扯过程澈的背包，将里面的零食晃出来，靠着船篷轻声道：“只是感觉你和我从资料中看到的不太一样。”
程澈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捧着小鲸鱼按坐起来看着丹恒，“资料上还有我？”
什么资料才有他？
新出的乐子人盘点吗？
第一个是不是一个叫做阿咕的星神？
丹恒闭了闭眼睛，拆开一袋零食低头看看，“在拉帝奥对你发表过评价之后，我去找了一些有关你这种精神状态的资料来看。”
“哦。”程澈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人人格的成型过程之中，基因问题只是一部分，生活环境和所受到的教育占了很大一部分，所以那些资料看看就行了，又不是资料和你交朋友。”
闻言，丹恒点点头，咔哒咔哒吃完一片薯片之后才开口，“控制基因带来的冲动对你来说困难吗？”
程澈恍惚一瞬，点点头，“还算困难，但是也不算太困难，我学习过怎么催眠自己排遣冲动，也能找到合适的办法去发泄我无处安放的精力，习惯就好。”
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养成的过程不知不觉，但是带来的影响根深蒂固。
在丹恒好奇的目光之中，程澈靠着船篷坐在丹恒对面，双手捧着海水凝结成的小鲸鱼逗弄着，声音平静，“从发现我有这个坏毛病到现在，其实倒也没有人把我当成不正常的人来看待，我习惯和正常人相处，就会暗示我是一个正常人，从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就会一直对自己下暗示，比如……”
程澈顿了顿，朝着一旁放着的手机扬了扬下巴，“我和闹钟一起醒，我今天一定能够按照日程计划规规矩矩的完成，我比闹钟早醒那就意味着我能够加入一些没有安排在计划之中的事情去做，醒的晚了那就更好了，我克服了睡眠障碍，这一天一定会克服更多的障碍。”
丹恒：……
这有区别吗？
丹恒看了看程澈，收回目光继续吃零食。
“所以啊朋友，我觉得你的负罪感应该出现，但是没必要每天去想。”程澈将小鲸鱼丢进海水之中，侧着头去看船篷外面深沉的海面，轻声道：“列车不会回头，旅行只有故地重游没有倒退，转生也是一样，又不会有人把你塞回龙蛋里面重新变成丹枫。”
丹恒沉默片刻，默默点头，“知道了。”
他确实每天想，但是问题是……
最近忙的顾不上想，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罗浮那个白毛笑眯眯的抱着一堆公文抓劳工。
不过……
马上就要解放了！
“要回去了。”程澈指了指外面的海水，又指了指丹恒的手，“快，让海浪推着我们回到岸边，我去围观一下那几个把扁桃体哭出来的小孩子。”
丹恒一言难尽的看着程澈，“你正经的时间能不能再延长一点？”
“不能。”程澈坦然摇头，按着丹恒的肩膀将对方转了一个方向，“虽然我不介意，但是你刚刚那番话和刺探我的心理创伤没有区别，我现在要求你咱俩马上上岸，去康康那几个哇哇哭的小孩。”
丹恒：……
丹恒默默调动力量，感受着小船朝着岸边飘去这才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你这难道不是在小孩子们的伤口上撒盐吗？”
“是吗？”
程澈探头看着跟着船只慢慢游的小鲸鱼，想了想后一本正经的点头，“那我再把他们送回家，然后告诉家长他们试图在鳞渊境玩水，再送他们十份学宫的作业！”
丹恒一言难尽，“认真的吗？”
“当然。”程澈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眼底带着一点兴奋的光芒，“虽然我穷到卖艺赚钱，但是十份作业我还是愿意付出的，这叫我对罗浮未来的期许！”
丹恒深吸一口气，用怜悯的目光看向海岸上并排坐着捂脸痛哭的几个小孩。
明明把小孩打了容易被家长找上门来，但现在……家长得多高兴啊，痛苦的只有小孩子。
“这也是你找乐子的方式吗？”
片刻后，船只停泊，丹恒跳下小船，平静的看着程澈背着包拎着垃圾袋走下来，疑惑道：“你靠别人的痛苦舒缓自己的痛苦？”
“对啊。”程澈坦然点头，瞥了一眼不远处哭泣的几个小孩之后才摊摊手，“我主要是想问问他们家大人哪里有理发店，我头发得剪了。”
顺便烫个小卷儿，时刻保持精致。
丹恒：……
丹恒半闭着眼睛盯着程澈，“你去问景元啊。”
怎么？
神策将军不知道罗浮哪里有理发店。
“不不不，我得找本地人问，要那种不会自己发挥的理发师，而且……”程澈顿了顿，看着丹恒的目光之中满是凝重，“景元是长头发诶，虽然发型看着很有型，但是感觉他不是那种安安静静坐好几个小时让别人捯饬头发的人。”
丹恒想了想，“嗯。”
那确实，虽然做头发不影响景元睡觉，但是吧……影响景元在脑袋上藏团雀。
丹恒看着程澈步伐轻快的朝着三个小孩走过去，想了想后摸出手机发短信。
【丹恒：庆幸一下程澈年纪比你小吧，要不然你小时候会收到一列车的作业当做礼物。】
【景元：？】
【景元：你是不是该回来上班了？】
丹恒垂眸，飞速删除信息，“看不见看不见。”